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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16 05: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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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域 三 篇
卧 佛
在车站, 一心向敦煌的我匆匆作出了一个草率的决定: 搭乘一个小时以后开往嘉峪关的班车.
车票捏在手里, 晓晓非常明显地把不满意挂在脸上, 从车站到卧佛寺叹了一路的气. 我一直避免和她的目光相对, 但丝毫没有意悔. 直到我迈进卧佛殿的大门, 直到满墙西夏风格的人物壁画悠长地在面前铺展开来, 直到那一尊释迦牟尼倾卧的涅磐像近在咫尺—我才发觉: 后悔了. 只能临时抱佛脚, 当即叩首三次.
寺院创建于崇宗永安元年(公元1098年), 由排楼, 山门, 大佛殿, 万圣殿, 藏经殿, 配殿等组成. 主体建筑大佛殿高20.2米, 面阔九间(48.3米). 进深七间(24.5米). 正门两侧嵌有各用50块方砖拼成的浮雕, 是砖雕精品.大佛像全长35米, 是国内现存最大的泥塑卧佛. 近千年的形彩犹在, 一如当年马可波罗眼中的那一尊.
缓慢地从壁画前走过, 西夏繁彩撩乱了我的视线, 来不及细琢精致的画风, 只觉得满室衣裙飘舞彩带飞旋, 佛祖的十大弟子仍举哀, 而涅磐遗训的绕梁余音仿佛就在耳边: ”众徒随顺我的教法而行, 就是我佛陀的法身常在之处!”
脚步跨出寺门的刹那, 天空飘起了细雨; 不得已离开这座古朴的城市时, 睫毛上已挂满了绒绒雨雾.
关 外 断 章
天边的一列火车象细小的爬虫一样蠕动在戈壁上, 远得连鸣笛都听不到. 祁连山的大雪峰浮在半空, 被戈壁的蒸气凝住了. 关外的牧羊人轻挥着鞭儿从面西的城门前走过, 温顺的一群绵羊无声地跟随着主人, 一步步消失在城墙的另一边.
给亲人拨个电话, 告诉他(她)们我正站在长城的西尽头, 这里牧歌将尽, 这里夕阳正好. 解下一整天用来蒙面遮阳的方巾, 把头发弄得更乱一些, 对着西域的落日, 看被风扯得细散如絮的云: 它们是从新疆飘移过来的, 还是即将朝着克什米尔游离过去?
等到确信不会再有晚霞幻彩画面出现的时候, 开始收拾家伙. 远处公路边有两个骑自行车的身影向这边移动,初暮灰暗的天色里很难看出对方的样子. 我们下意识地专注着越来越近的人影, 直到相隔十米才看清: 原来是两个单车行的外国年轻人. 两个中国女孩在长城尽头四顾无人的荒野, 遇到两个从地球的另一边出发, 骑车游历了上万公里至此的男孩, 颇有点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劲头. 于是渐浓的暮色里展开了关于各自游历的谈话, 从海滨小城尼斯壮烈的出发说到吴哥窟带来的震撼, 从高原空灵的寺庙讲到喜马拉雅另一边的佛国山景. 尽管路线不同, 话题似乎有无限的领域, 彼的所到之处可能就是此的向往境地. 得知我的腿伤之后, 他们执意要骑车带我们回城, 于是夜色里有快乐的骑行, 自行车链条的响动如此清晰地让我重温学生时代朴素的快乐.
四个人在车站外的小餐馆凑了一桌热闹丰盛的晚餐, 八宝茶和代装咖啡同时被饮用着, 英语和简单的法语, 中文被混和使用引发出了阵阵笑声. 晚餐结束时整个城市空空荡荡, 交换email的四个旅人将朝着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出发. 法兰西年轻男子的轻吻落在脸颊上, 轻柔低语着珍重的话. 明日又天涯.
敦 煌
她是个也许只有十岁的女孩子, 好看的裙子套在身上, 长头发梳成一个漂亮的马尾束在脑后, 在父母的陪伴下安静地等在敦煌的入口处(要等齐二十个游人,导游才会放行). 我坐在石阶上读一本<<敦煌简明教程>>, 听到她的江南口音的童音后,定定地看了她几秒.
幸运的孩子, 还没上中学就已经有机会在敦煌施展童音了. 我盼望涉足这片大漠边缘地域的时间都长过她的年龄. 还记得八十年代初的一个夏天, 全家去五道口看煤矿歌舞团的大型舞剧<<丝露花语>>, 幼小的眼界和心灵被锦绣的舞台, 凄美的剧情深深吸引. 散场后末班车已经没有了, 一家四口安静地从剧场走回北大. 这段距离对于小孩子来说挺漫长的. 在水银路灯的光线里我数着自己的步子, 虽然连敦煌在哪儿都不知道, 还是跟自己说长大后一定要去这个曾经如此繁华的地方, 去墙壁上找最美最善良的英娘. 后来上初一时蹭票站在北大学生大讲堂观看了日本拍摄的<<敦煌>>(黑泽明导演?), 与舞剧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宏大的历史场面, 美伦美幻的敦煌城, 葬身于乱世沙漠的凄美爱情……结尾处那串散落了被埋葬在沙尘里晶莹通透的宝石项链,一直是我四处寻找仍求之不得的理想饰物模式. 最初的向往, 和对那段屈辱历史的愤恨与心痛更提升了敦煌在心目中的位置, 也使我轻易不敢开始西去的旅程. 想不到就一直等到了2003年, 走丝绸之路的愿望仍没找到契机, 如今把探访大漠边缘的故域安排在进藏朝圣的路上, 也算是一种契吧.
聚在检票口的游人差不多够数了, 生长在西北仍眉清目秀的导游小姐终于握着一大串钥匙, 撑了一把阳伞, 引领大家迈开了面见敦煌的第一步.
据<<敦煌简明教程>>的介绍, “敦煌”这个名字的最早来源尚未确定. 东汉应劭曾解释为”敦, 大也. 煌,盛也”. 唐代李吉甫亦有类似的说法. 作为丝绸之路的重镇, 敦煌在西域与中原之间文化, 科技, 商业, 佛教和艺术等方面的交流传播中, 起到了重要的枢纽作用.
莫高窟是敦煌石窟群体中的代表窟群, 坐落于敦煌市东南二十五公里处, 鸣沙山东麓断崖上, 座西朝东, 前临宕泉, 面对三危山. 南北延绵数公里, 与云冈, 龙门并称中国三大石窟. 晋时称”仙岩寺”, 十六国时称”皇庆寺”,清末称”雷音寺”. 窟群全长1600余米, 分南北两区. 现存有壁画四万五千多平方米, 雕塑作品三千余身, 最大彩塑高33米, 最大壁画约47平方米 .彩塑是石窟的主体, 四壁及顶均彩绘壁画, 地面铺有花砖; 窟外有窟檐(或殿堂), 有栈道连接, 是石窟建筑,彩绘, 壁画三者合一的佛教文化精华.
每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只能参观十个窟, 为了减缓光照和二氧化碳的日益侵蚀, 也为了后来人仍然可以看到千年前的彩绘. 其实几年前就有一家香港财团投资, 给大多数壁画做了金属边框的透明防护罩, 千年古画和现代的金属被凑在一起, 多少有些唐突. 为了最大限度地给自己漫长的等待一个满足, 我在第十扇门被及时地关上之后背叛了那个好看的导游,逆行, 不放过任何一扇开着的门.
洞窟间的行走使我的膝如此痛楚, 可是我终于可以把脚步印在寞高窟千年的彩砖上, 终于可以绕佛观壁,细数飞天反弹琵琶的琴弦, 终于看见英娘的微笑, 知道她衣服的颜色, 甚至发暨间素簪的样子……在这么多年平静的等待以后, 在阳光永远照不到的壁画与佛像之间, 我平静地快乐着.
是谁慧洁的心灵,领悟了佛心梵语 一双手绘出天庭盛舞 青丝变白发
大漠边缘的时光如此漫长 画匠横溢的才华 如同一朵梵花,凋零在风沙的鸣音里
有谁曾领会过殿堂里千年的孤寂 有谁能明辨沙尘下隔世的繁彩 有谁能凭空想象空莲座上的玄妙佛祖?
呼吸是飞天的飘带,凝视为殿上绕梁的古乐 佛祖常驻的地方 梵心如昔
鸣沙山的日落, 作为我进入西藏之前最后一个从容欣赏的景观而显得很不寻常, 也异常清晰地留在了记忆里. 那时有微乎其微的沙鸣, 有一轮柔美但宏伟的西域落日, 无声, 却胜过有声地用柔和, 宽容, 博大的气度与这片沙漠边缘的绿洲告别. 我坐在仍然带有太阳温度的沙脊上, 一边是逐年缩小但仍清澈的月牙泉, 另一边是桃红柳绿的村庄. 深深呼进一口西域的空气, 明天, 将踏进另一个天涯.
部分内容参考<<敦煌简明教程>>
请猫猫帮我把这张PP和"青海湖"的对换,谢! PS我还是不能用自己的电脑加贴

[此帖子已被 冰猫 在 2004-3-17 0:21:01 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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