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怒江：甘蔗与木瓜

理想国

●甘蔗●

如果说我们的嘴是个无底洞，那么H的嘴还兼具榨汁机的功效。

H喜欢甘蔗，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过，天下间有很多事情你知道它会是个怎样的结局，可是你没法选择。你恰巧碰到好的一种，那就是幸运。

我很幸运。因为我见到H消灭甘蔗的样子。

曾经有一首歌很让我感动，倘若配合了某种景色，可以刺透你的心灵：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在《新上海滩》的结尾里，当有些萧杀的旋律响起，你的想象里不免会有马克西姆斯一般的幻觉。那无边的青纱帐呀……

H所喜欢的不是大豆高梁。但是云南一样有满山遍野的青纱帐。

甘蔗的青纱帐。

在云南漫长的汽车旅途中，我有时会看到这样的情景：H会把脸凑在车窗上，贪婪的盯着窗外掠过的甘蔗林。这时她在想些什么呢？我不大愿意问她。埃迪墨菲在“怪物史莱克”里配音的那头驴子喋喋不休，实在有些讨厌。不过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不能中，孰几近之。我有时也贪婪的盯着那些高杆植物，心里想着在这里搭一帐篷，渴了累了嚼甘蔗，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自谓羲皇上人。H的心思，也许和我差不多吧。

曾经也有驴子说过：甘蔗就是七种武器里的朝天一棍。这种说法我颇不赞同，有一些东西外形相近，但是内里相差却不以道里计。手持一根甘蔗，当然也可以用它来做打狗棍，但是这种悲壮，多少有些象用千里马来拉磨。

H是伯乐，在对甘蔗的运用上达到了自然之妙存于一心的境界。我常常跟在她后面，不油然的有颜渊对孔丘的膜拜：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神龙不见首尾。实在是把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棍揉合到一块去了。

H曾经摔断过一颗牙，在医院里，她眼泪汪汪忽闪忽闪的诱惑那补牙的医生：我还能不能嚼甘蔗？老医生气不打一处：您有这份心思，就是满嘴牙都没了用牙龈都能嚼！放心好了，它牢固得很，真空吸嘴都吸不下来的。


其实云南甘蔗虽多，卖甘蔗的人却大都不够专业。甘蔗既不洗干净，也不刨皮去节，咳，每每只好我亲自来动手。

丙中洛一个小小台地，早先交通又不发达，原是没有种植甘蔗的传统。但是我们一路吃到最甜的甘蔗，却居然出在这里。除夕那天从丙中洛徒步去甲生村，中午的时候，镇上家家都在准备年饭了，那个水果摊也准备收拾东西。H一眼就看中了那捆甘蔗，奔过去挑了跟又直又粗的。挑完后她一勾指头，得，我就老老实实操起老板的刀来忙活。好在真正的老饕，菜刀既用得熟练，其它砍刀大刀之类也一通百通，原也不是一桩苦事。

H喜欢把甘蔗扛在肩上，然后晃晃悠悠招摇过市。这形象若搁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只做成了沙僧似的委屈。但是在她，却平添了一些豪迈。有时她握住一端象端把地雷探测器，顺着公路潜行，那样子配着丙中洛恬静的山水，呵，可叫人忍俊不住。因为她这形象的诱惑，所以MARRY也背了一根。

背根甘蔗去甲生。真好。

去甲生村的路有一个岔路口。东东和MARRY比我们晚出发，然后H就在那个岔路口一种狠啃，留了一堆渣在那。后来MARRY一见甘蔗皮，就知道我们朝哪走了。可惜的是，那根甘蔗在丁大妈家三两下就被啃完，究竟没有福份看到大石门的峭壁。回程的时候在第一湾客栈吃饭，包老板的车，进去就看到了一捆甘蔗。然后我们就向老板要买两根，老板蛮不好意思，说那是他从六库带回家自己吃的，不卖钱，我们喜欢吃就拿一根好了。但是一根很快就嚼完，贪吃的诱惑胜过了求吃的羞怯，结果又厚着脸皮求了一根，这才心满意足。

福贡的甘蔗比较纤秀。石月亮附近很多当地的小孩跳皮绳，一个怯怯的小姑娘守着一捆甘蔗卖。H吃着甘蔗和小孩子们一起跳，不过可比那些孩子差多喽：）各地的皮绳口诀也没什么不同，还是“马兰开花二十一”或者“星期天他来了”，不过啃的是怒江的甘蔗，还是别有滋味的，尽管甘蔗有点空心。

六库的甘蔗就开始成堆买了。吃罗非鱼的间隙到车站边挑甘蔗，东东和我一起施展手艺，那家伙比我脸皮还厚，居然号称他家就是卖甘蔗的。这里的甘蔗并不很甜，可是，可是它们长的可真高大，居然有普通甘蔗两倍长。也许正因为长得太快，所以就不够有味道而且有些空心。

但是，但是有些东西的滋味本不在舌头上。H抱着那一根甘蔗折成的一捆。瞧，多开心。


老饕忠告：甘蔗好吃，但是要注意卫生。甘蔗和阳光雪山同嚼，有蟠桃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