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戈的村庄

竹影松风 · 发表于 2012-9-19 14:20:39

和好玩的人一起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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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竹影松风于 2012-9-24 20:11 编辑

小戈带我们在他的村子的那条老街上走，脸上的表情也是静静的。

去小戈的村庄钓鱼，眼里没有鱼，心底也没有，有的全是斧头湖的悠悠碧水，还有岸边初秋的风景。可把鱼杆甩向沧浪之水，确有很男人的感觉。

运气来得实在是有些突然。三位同伴全是专业级的高手，可除了小戈欢呼雀跃了一阵子外，另外两位好像一直在享受寂寞。而对这活儿百分之二百无知的我，胡乱把鱼杆甩出去，还没待那标浮起，挑起就是一条，接着又一条，搞得我都来不及坐下，只忙着一杆一杆地收鱼……大概这钓鱼如恋爱，越难得到的越好，如此接二连三地得手，实在是无趣，到第18条的时候，便央求豆来接手。豆闹了半晌却是一条都没钓上，哪想鱼杆回到我手上，还是一条接着一条。于是连豆也嘀咕起来：“这湖里的鱼，估计都是女的。”豆说：“再钓到漂亮的就放生吧！”于是乎漂亮的、太小的、表情可怜的就都被我放了生。

抽过奖，买过彩票，一次没中过，打小就讲求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有过成功的喜悦，但从没路遇横财；有过春风得意，却也没直上青云。估计天上下起馅饼雨，也没一个会打到我的头上。我就是一老闰土，偶尔也会阿Q，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大概就是这样，偶尔碰上个没准备的好运，不免就有些惶惑和不安，要是哪天真来个鸿运高照，弄不好也会闹一出“范进中举”。

压根就没打算喜欢上钓鱼，可小戈却一定要培养我的兴趣，其实呢，这一次我还是冲着小戈的村庄去的。

这是第三次走进小戈的村庄。第一次是在荷花盛开的时节，源于了然子与小戈的偶遇和我的周末空虚，于是就有了《花香满地》，那时小戈的儿子刚刚满月，粉嘟嘟在摇篮中如一朵莲花；第二次是在去年国庆长假，小戈拿湖上那天的晚云盛情相邀，小戈父亲还为我捞了二十斤湖蟹，诱惑加感动，不去不行，于是便有了《湖边风景的另一种读法》。从此以后，小戈会时不时给我一个电话，说他的村庄，说湖上的云霞，说湖面的风，以及对岸的风景。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那是一种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表面上平平淡淡，不经意间就会流露，那是与生俱来的情愫。

小戈的儿子小小戈已经两岁零两个月，虎头虎脑活蹦乱跳满地飞跑，小戈和他媳妇想带小小戈回城里的家，哪知小家伙一口回绝。这让小戈爸爸小小戈的爷爷笑开了怀，爷爷说：他在这儿有很多小伙伴，满村子的老老少少也都混得透熟。爷爷和奶奶每周都会从湖里弄上来两条野黄鳝，再弄几个土鸡蛋来养他。爷爷说：这就像修房盖楼，基础先要打好么。这话让我心头一热，有过乡土生活的孩子是幸福的，嗅得到泥香，接得着地气，扎得住根本，以后无论走多远飞多高，都能稳稳当当不会迷失。小小戈的爸爸小戈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花香满地》里我说过，那是一个曾经风流倜傥的古镇，掌管着老武汉水产品进出口的繁华码头，现如今才沦落成一个不起眼儿的小渔村。它逝去的风华，可以从那条老街和教堂的残砖断瓦中得到印证。老房子，古渡口，留给外来人的是悠远的想象，可留给村子里的人则是一种不可磨灭的气质。从容淡定，纯朴中透着儒风，优雅中透着硬气，仁厚里不失机敏。正如喧嚣过后的沉静，小戈的村庄，静静的。小戈带着我们老街上行走，也是静静的。

京珠高速从湖上面一笔划过，远远地有汽车驶过的声音，把世外的热闹带过来，又远远地捎走，阳光下那条临湖老街似乎总在侧耳倾听，默默怀想。当然，还有湖面的风和天上的云，以及湖上远处的竹楼和系在岸边的木船。村里人似乎习惯有事没事到小戈家的门口坐坐，不管主人在不在家，门口商店自动营业，一样都不会丢。大黄狗趴在老船底下假寐，偷听着大伙儿说话。小戈家的门白天黑夜都敞着，歇歇坐坐随随便便，小戈说，真要找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村庄。

和以往的露营不同，这次我们睡在水上。入夜，用白天的钓获煮了一大锅，就着满天的星斗和湖岸的清风，喝酒，品茶，聊天。接近半夜时分，刚从西藏驴行归来的两个女人还是要坚持去湖上竹楼里露营。于是，小戈摇着小木船把我们送到湖上。钻进睡袋，伴着初秋的风和波浪的絮语，悠悠然便入了梦乡。

醒来天已大亮，早有渔民来竹楼上取网，见到睡梦中的我们，也没有半点惊奇，只是放轻了手脚，深怕惊扰了三个陌生人的梦。我急着要上岸拍片，渔民说，我送你过去。小戈叔叔提议送我去湖面拍摄，这很诱惑，在我所有关于这个村庄的拍摄中，小戈说他最喜欢看从湖面拍摄的他的村庄。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岸上，选择了老渡口。

老渡口的清晨很静，静得我几次都忘了按下快门。村子里有鸡鸣犬吠，有袅袅炊烟，湖里边有人划船上水，有人在岸边淘洗，可这一切落到心底里的，全是安静，一种超脱俗世的澄澈与静美，你不能不怦然心动。

小戈妈妈早煮好了绿豆稀饭等着我们，可湖上的两个女人说渔民留她们在竹楼上吃饭，湖里现抓的鲫鱼、鳜鱼、餐子、翘嘴鲌、黄鳝鱼、土财鱼，用湖水一锅煮，味道鲜美得无以言表。可是她们不知道，就着小戈妈妈的土菜吃着井水熬就的绿豆稀饭，岸上的我也享受到从没享受过的美味早餐。那是乡村的味道，真正的湖的味道。

小戈胸怀开拓，视野宏阔，生意做得不小，开豪车、烧音响、玩摄影、骑行和钓鱼，激情飞扬，生龙活虎。可真正吸引我的是他现代时尚中透出的那份真实，那份家乡赋予他的与生俱来的质感。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他就可以随时回到草肥水美的村庄，在晨昏交替中看湖上的灿烂霞光，在宁静中沉淀自己的思考。尽管如此，小戈仍在说：最终我还是要回来的。

我说：小戈，三年了，每年来看一次你的村庄，今后，还是每年一次，我要看小小戈是怎么一年一年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