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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9-10 21: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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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行记忆(十二)
但是,她还是端坐不动,她的责任把她冻结在那里, 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后窗, 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死盯着任何东西看过, 他的在车灯亮了,再一瞬间他就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她开始看到慢镜头:是脑子里一种奇特的作用…… 她可以想像他的两条长腿,踩着油门和离合器, 想见他胳傅上肌肉在换挡时屈伸的景象…… 她望着哈里的尾灯在雨和雾中消失,心中搜寻着他的一瞬间的面孔。 那辆旧雪佛莱小卡车在一辆巨大的拖车旁边显得很小, 那拖车咆哮着向温特塞特, 溅起一阵水珠从那最后的牛仔头上洒过。 “再见,罗伯特.金凯”。” ——《廊桥遗梦》
昨天晚上我所居住的街道上一部加长的货运集装箱卡车一头撞进一家民房里,还差一点直冲上二楼,在进行这一系列高难度动作时,连带着把路边两根电线杆拦腰撞断,“刷”一下,整条街道全部停电,陷入一片漆黑当中。停电了,不能上网,也不能看电视,没有光,我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外面的风很大也很凉爽,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繁星满天,我拿了手电和钥匙,摸黑着走下楼来。
沿着海边高速公路旁的椰林大道前行,南国夏夜的风吹得人精神舒爽,这几天连日暴雨,气温降到了28度,空气中少了往日的炎热暴躁,多了湿润的负离子,街道上全是因为停电了跑出来透气的人们,三五成群,抑或是手挽着手的爱侣。我慢慢地走到海堤边,哗哗地海水有节奏地拍打着提岸,对面的江山半岛在夜幕中起伏,跨海大桥没有灯光,沉默地横卧在海面上,风继续吹,带动着我的衣袂发丝,如此沉静的夜啊,让我想起经历过却又似不曾经历过的往事……
西藏之行的记忆断了很久,但我从不曾忘记过,所有那些发生的点点滴滴,汇成涓涓的细流,缓缓地在我心底流淌。
次日凌晨五点,我们全体起床,虽然说一晚没睡,但早上还被指认为参与小P呼噜合奏的成员,大窘,想不到我这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女侠还有这么一个破绽。打就打呗,别人想打还打不出呢,哈哈。
匆忙吃过早餐,在那名登山协会的司机带领下,夜色茫茫中我们趋车直奔珠峰大本营。照旧是小P开车,照旧是搓板路,只是黑暗中看不到尘土飞舞。一轮清冷的下弦月被明亮的星星簇拥着,沉沉地挂在车后方的山顶上,清晨的空气稀薄而冷洌,高原的天空并不是死寂的黑暗,也许黎明就要到来,天边呈现出淡淡地光彩,越来越红,也越来越明亮,等到珠峰的山体愈来愈清晰明亮时——绒布寺到了。
一座白塔挂满了五色的经幡,在高原的清晨中迎风起舞,这座世界上海拨最高的寺庙此刻还在黎明中沉睡。我爬上白塔旁的泥砖堆上对着珠峰按了几张快门,没想到这泥砖不结实,还是我的吨位太重,摇摇欲坠差点让我来个“狗啃泥”。一旁小P他们修整好差不多要散架的车子,招呼我快点上车。
大本营与绒布寺相距不远,转两个弯道,眼前豁然开朗——珠峰完整地、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山脚下是被人工推土挖得平平整整的一大块平地,四周全是裸露的石灰色的砂石,远处的冰川排列集聚着,幽幽带点暗绿色,山上的积雪溶化汇成一条小溪,在大本营的旷地上哗哗流淌。最佳拍摄地点被一排的“长枪大炮”占了个严严实实,哈哈,又是中国摄影报的队伍,我高兴地与他们大声招呼,朋友啊咱们又见面啦。
天还没亮透,珠峰顶上的天空是浅灰色的,衬托不出它的雄伟壮阔。山体并不是全部被白雪覆盖,刚性、坚硬的陡直的雪壁,以及刀刃般的脊线,让我觉得登上顶峰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过程。这座曾在电视报刊里看见过无数次的世界第一峰,此刻离我近在咫尺。她高高地矗立在前方,淡淡的薄雾如纱一般缭绕在她的腰间,更增添了神秘感,她似乎只在天界而不在人间,只有白云与她为伴。
扛着脚架,我“吭哧吭哧”地爬上一旁的小山坡上。在高原上运动,恨不得自己有四个鼻孔,两张嘴吧,好大口大口地喘气,平时一点点小小的运动,到这儿来变成了高难度的动作,还好,我这一路来没有高原反应,照样吃好睡好喘气愉快。
风大,温度低,山坡上有经幡和尼玛堆。风吹在脸上冰刮一般地生疼,没过多久就麻木了,彩色的经幡猎猎作响,手指不听使唤地按下快门。珠峰在经幡的衬托下直逼云天,摄人心魄,瞬间让人疑是到了天庭的门前,强劲的风吹过,云雾在她身上骤来骤去,一切似梦如幻。我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面前这座庄严的雪山,油然而生一种敬畏感,人类也只有在雪山面前,才感到自己的渺小。
大本营空地上到处是各色的帐篷,是世界各地的登山好爱者们的营地。白犀他们居然结识了一名加拿大的国际友人,是位高山摄影爱好者,已经在珠峰脚下住了两个月,叫什么我忘了,主要是我英语太差的原故,当时根本没听清。他盛情邀请我们到他帐篷里喝茶点心,一面叽哩呱啦与叶子她们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惭愧啊!暗自发誓此番到西藏来后回去首要一件事就是好好学学英语,以前读书时的全还给老师了,不过以我这样的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估计实现这个决心恐怕很难。
国际友人要带领我们偷偷潜入珠峰禁地登山,我们个个精神振奋,除了小P,我们全副武装,准备与珠峰来个近距离接触。但事实与想法总是要有一点差距的——没走多久就被管理人员发现,一位凶悍的不会说汉语的藏民冲上前来大声质骂我们,并连声叫我们走,国际友人与他辩解,意思说我们只是进去拍照,不登珠峰等等,经过一番交涉,只允许我们在近距离周围的山坡上行动。
高原爬行运动真是吃力,我运动时还没什么困难,但一停下来喘气时顿觉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山坡上的砂石非常地疏松,一脚踩上去,脚陷在里面还要往下滑,只得手脚并用,挣扎着爬上坡顶。
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尽管这样,强光还是刺得睁不开眼,为防止脸部晒伤,我把头巾围在脸遮挡如此强烈的紫外线,嘿嘿,看上去就象一个山贼。白犀与可乐在堆尼玛堆,珠峰在天空中沉默,我们开心地合影,人生也许只有一次这样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之颠的土地上有我们快乐的身影。
下午四点,准备离开了,六太还在定日等我们。按照国际惯例,我们与这位热心的高山摄影师吻别,空气中好象有依依不舍的味道了。不远处的珠峰在蓝天的衬托下巍峨矗立,我再看她一眼也就记住了一辈子,在我的生命中,知道我曾经来过,走过,风吹过,爱过……
六个人塞进一部车里正好取暖,我们吵吵嚷嚷,每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下山的路上见到一群岩羊惊奇地没命地大叫,吓得这些可怜的动物四处逃窜。就连小P,这个极度绅士的人也一边开车一边大喊着:“刹不住啦,刹不住了……”,惹得我们哈哈大笑。快乐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真不知那天下午我们怎么会如此地兴奋,一向沉默的叶子也笑逐颜开,释放着自己心底深处的感情,我相信,那是她最美最绚烂的一刻。我们来到了西藏,来到了珠峰,来到了这个地球上最朴实最原始最神圣的地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所以,我们都尽情释放自己,让快乐伴我们每一个时刻,这样最好。
下山的路上坡陡路烂,车过处尘土飞扬,我们集体“压弯”——车一转弯时我们全部倒向相反的方向,美名曰:这样车才不会因重力不均导致翻车。结果是前面开车的累得个不行,因为要不停地打方向转弯,后面坐车的忙个不停,因为要集体压弯。一车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全疯掉了,下山的路因快乐和笑声变得短捷,丝毫没有前日上珠峰时的漫长。
记忆中的那天下午感觉最好,我们在车上听歌,《廊桥遗梦》音乐的再次响起,引发我们集体讨论梅里尔.斯特里普那种想爱却不能爱的感受,讨论之中,发现小P居然也是“情性中人”,哈哈。也许在多年以后,也许就因为重温了当日的某一个乐符,或者突然接近一种相似的感动,就会让我们每一个人想起那日的珠峰之行,想起了自己西藏的无边风月和落英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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