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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又是大雨倾盆,到天亮都没停。真有点儿扫兴,我实在不喜欢雨天去玩。到要出发的时候雨势渐小,我一咬牙——坚决不带伞!结果刚进了四洞沟的大门又有雨点落下,只得现买件雨披穿上。好在四洞沟没有那么多台阶,很多路都是缓坡,走起来不至于很狼狈。或许是因为下雨,上游的泥沙被冲到水中的关系,本应清澈见底的溪水涂上了赤彤丹朱,真成“赤水”了。 四洞沟这个名字有歧义,其实应该叫“四瀑沟”。这里有四级形态各异、风格不同的瀑布。第一瀑水帘洞是最雄浑的,由于瀑床向前突出,在瀑底和岩壁间还有一条石道可以通过,从瀑布里看赤水垂帘的感觉可是非常美妙的;第二瀑月亮湾并不大,瀑床弯弯的,仿若月牙一般。最棒的是下了一夜加一早的雨依然没有淹没隔水墩,我们可以直接从瀑布上走过去,这可是非常难得的啊!Cutie不敢过,好脾气的%漂%就陪她继续在对岸走。在前方不远处我们又乘竹筏过去汇合。据说蔡伦纸厂遗址就在这里,可一行人瞪大了眼睛都没看到。%漂%去问一个小贩,小贩一听到“蔡伦”,很内行地蹦出一句“就在那边啊!”后就先行跑过去,连摊子都不顾了。这路指得真热心!%漂%忙不迭地跟了去。不一会儿他带着一脸的苦笑不得回来了,说:“他带我去了一家饭馆,叫‘蔡伦饭店’,老板就叫蔡伦!”我们全都笑翻了,之后纷纷怪他没把“蔡伦饭店”的牌子照下来,上面可是有蔡伦的手机号哪! 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小瀑布出现在我们面前,瀑布本身没什么——看瀑布多了,我们的眼光也变得挑剔了,呵呵——关键在于它的隔水墩更高,而且还是呈花瓣形,有两道弧线。有了刚才曾经走过的经验,我们更加有恃无恐了。不但要走,还要纷纷照相。说实话真不容易,为了照到满意,每个人在上面都跑了好几遍,单我就是“四渡赤水”了。Helen更是不含糊,照了一张想想不对,委屈到小辫儿啦,又把小辫撸到前面来照了一张,气得fly51直叫:“照完就快走啊,谁还看你小辫儿啊?照这个速度连泸州都住不了啦,别说重庆啦!” 飞蛙瀑是第三瀑,在我看来是最有特色的。在瀑布中间突起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方是个尖尖的平台,这样就把瀑布整齐地分成两块,形成两侧水流直下,中间却石壁立仞的景观。而且在这里,水瀑红得耀眼,石壁黑得夺目,竹林绿得炫瞳……那么多浓烈的色彩荟萃在一起,竟也是一片和谐,真绝了! 相比较第四瀑白龙潭就显得一般了,不温不火,不疾不徐。或许在别处也能让人惊艳,可在赤水这个千瀑之乡就没什么特别了。唉,也怪委屈它的! 为了赶时间,午饭也省了,从四洞沟回到宾馆拿了行李就直接打车,准备去九枝汽车站赶去尧坝的班车。fly51在车上饿出了灵感,突然想起来问的哥直接去尧坝多少钱。的哥开的价不高,和赶班车过去差不多,而时间上则紧凑得多。于是当机立断给另一辆车上的小丰打电话,告诉她们直接把车打到尧坝。 长长的青石板路,沉沉的木头门窗,黄发垂髫怡然自乐……这恐怕是所有古镇古城都具备的。在尧坝,这些特点更加鲜明,也更加本色。漫步在尧坝,我看到显赫的建筑,古朴的民居,我看到古稀老人倚在门边的椅子上香甜地酣睡,我看到小食店里的掌柜大大方方地让出柜台给我们照相……这里的房舍有质朴的豁然,也有内敛的气韵;这里的居民有大方的气质,也有友善的心态。作为古镇,此时此刻,恰到好处。这样的古镇是我由衷欣赏,却不忍专心沉浸的。不可否认,大多数真正意义上的古镇是贫穷的。同处一个时代,我没有理由要求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为了满足一部分人短暂的怀旧情绪和猎奇心理而继续传承先人的原始和古老,这是不公平的。但是,当那里的人们真的利用其“古”来吸引人们的视线导致纷至沓来,借此提高生活水准时,其改变更加令人觉得惨不忍睹。这是一对痛苦的矛盾。更加痛苦的是,无论怎么做,都是双输的恶性循环。所以,我宁愿喜欢丽江、西街这样多种风情、多种韵味和谐共存的古城。哪怕是商业化,也是商业得坦荡而自然。或许有些不够纯粹,但身处其中不会有负担,也不会有心酸。 我不得不承认尧坝给我的感觉非常舒服。它古老,但不落后;它简约,却不贫瘠。尤其是那些落落大方的居民,简直可以用不卑不亢来形容——这种勘称高贵的气质是在繁华的城市里都不一定能够培养出来的。在这里的人身上,却体现得非常自然。 看过的古镇不少,有浮光掠影嗤之以鼻的,有深陷其间不舍自拔的,但像尧坝这样的“恰恰好”却难逢难遇。它给我的感觉仿若盛夏清晨流连在初绽新荷花瓣尖儿上的那滴剔透的露珠,进则落,退则没。屏神静气,就在那点儿,最好。 坐车离开尧坝时看着街市被渐渐甩在身后,仿佛渐行渐远的是一段古老时光。
车子是直奔泸州客运站的。%漂%在路上可我们挥别,继续各自不同的旅程。到泸州是6点多,很危险的时间。果然,整个停车场空荡荡的,唯一一辆开往重庆的班车只有5个位子,而售票厅更是已经铁将军把门了。Cutie问到其他客运站的电话,拨过去却一直在没道理地占线。我和她干脆直接打车过去问,得到的消息是8点种可能会开一班,但不一定!已经适应了这种工作气质的我们心平气和地折回来。一群的哥围着我们叫价,但他们的价格都超过了我们的心理底线。的哥对我们诱之以理:“你们今天走不了,就得住泸州,不一样得花钱嘛!”我气定神闲地将他们一军:“没关系,我们即使到了重庆也得花钱住酒店,既然住宿是肯定要花钱的,我们何必在车费上花冤枉钱?”的哥们被噎住了,只得转过去另作盘算,我们则悠闲地吃起水果来,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大有稳坐钓鱼台之势。反正快8点时我们就去那边客运站,有车就走,没车——大不了就住泸州呗,无非是少个机会吃重庆小吃,可是只要是大家在一起,在哪儿找不到开心的理由呢? 一个的哥走过来了,说有辆从江安到重庆的大客还有足够的位子,路过泸州时可以上车,问我们愿不愿坐。我问清车型、时间、停靠站,又把价钱侃到心理底线之下,大家都同意了,但得坐车到城外的高速去等车,因为那趟车是不进泸州城的。 的哥让我们分乘两辆车过去。我和fly51所上的车上已经有两个据称也是去重庆的男人。等到开车时又挤了一个人在我旁边,不停地在打电话,声称是在和大车的司机联系。所以我们这车上就坐了6个人,而且我们被挤在后座中间,连动都动不了。我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天快黑了,车又是往城外人稀地荒的地方开,甚至我们都不知道去的地方是哪儿,这辆车上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那辆车上全是MM,应该让fly51坐那辆……可是万一要是有事的话坐这边也不安全啊!我想看看那辆车是不是跟来了,可我连扭头这样的动作都作不了!我的心弦绷得紧紧的,天,万一要是出什么事,就是我把大家给害啦!我看看fly51,他也是一脸严肃,不知是不是也提着心吊着胆呢。我只能一边死死地盯着窗外,记下些有特征的标志。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旁边的人讲电话的内容,他们应该不知道我听得懂当地话吧。其实我最想摸出手机来把“110”设为速拨,但又怕引起他们的警觉打草惊蛇,只能先不动。从那人的通话中听不到什么危险信号,但是不敢掉以轻心。 出租车在高速上行驶了好一会儿,终于拐进一个休息站停了下来。我旁边的人下了车,后座一下子宽松了不少。我赶紧扭头,看着她们的车就停在身后,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瘫靠在座位上。这是我此行走得最紧张的一段路了——小丰曾说从兴文去赤水那天换上大车时她特别害怕,又不能说,只有靠给朋友发短信来打气。但当时好歹大家是在一块儿的,可这段儿却是分散实力的,而且哪辆车上的人都处劣势——我差不多坐了一分钟才把气调匀。 Cutie过来跟我们说:“我们那车的师傅说啦,这段儿的车费由那个大车的司机给,你们不用给啊!”我调侃道:“我们这车就没法给——成分多复杂啊!”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可以有心情开玩笑了。 大客在他们承诺的时间并没有来,fly51蹦出一句“会不会根本没这车,他们故意把我们拉到这儿来。等天黑尽了,咱们没辙了再黑咱们啊?”——也不盼点儿好!那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啦!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怕了,他们若真打着什么主意的话,已经丧失了实施的最佳时机。换言之,我们已经走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车终于来了,是辆正常的客运大巴,只剩最后两排有空位。坐定开车后,大家陆续闭上了眼睛。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是可以睡个好觉的,估计刚才大家都不轻松。我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只能依稀辨认的树影,想着刚才的情形。是不是太多虑了些?不,那种状况,换谁都会联想,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有时候,宁愿虚惊,不能麻痹。
晚上11点多到达重庆菜园坝汽车站。下了车照例又成为的哥们围攻的重点。不知重庆的出租车是不是竞争太激烈了,最后谈下的价钱居然是5元/辆,直到找到合适的酒店为止!最后找到佳豪酒店,位置、价格都不错。最重要的是房间好大,我们终于是“睡”在房间而不是“缩”或者“塞”在房间了。 放下了行李就立马往解放碑的八一路赶。为了这顿宵夜可费了不少精神,更何况今天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又走在了城市宽敞的道路上,又坐到了城市通明的灯光下,而琳琅的菜式和丰富的口感更是让几天来一直吃“熊猫拣剩”的竹子的我们胃口大开。与其说是在吃,不如说是感受,据说在北京是没有这样排场的夜摊的,而且席间还不时有人来“卖唱”,大家都觉得新鲜。我不由想起武汉的吉庆街,那里的喧闹程度可是远剩于此的,特别是“卖唱”,几乎是络绎不绝。或许这样的事物在市民化的城市更容易存在吧,这样的城市不用带那沉重而华丽的头饰,就可以更让市民觉得自在些。而北京背负着太多的形象面貌问题,只要是和“国际化大都市”相悖的,难免受到抑制。 我想起竹海的晚会上当地人们在听到“北京”时的兴奋和激动,想起尧坝街边那个倚门酣睡的古稀老人。旅途中的人们似乎总是一边陶醉于与家不同的风景风情,一边还是马不停蹄地往家赶。一时间我有些糊涂了,人在旅途,到底是哪种情绪更浓烈些?是领略陌生的,还是怀想熟悉的?而所谓的幸福快乐,到底是漂泊中的刺激体验,还是平静里的温柔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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