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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不忆非典——2003年赣粤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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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4 19: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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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hing can stop people like u and me to going out of Beijing!”这是在我和丹霞那丫头告别时收到的一条短信,交友若此无话可说。

知道我要去广东,朋友们开始讲各种各样的案例。一位信佛的朋友说:去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压力是无形的,不过没人觉得我回不来,也是“祸害遗千年”,我怎会这么幸运就走了呢?
约了朋友去旗云。朋友之间越来越象,鞋一样,衣服一样,现在连包也一样了。如此大的包就这么空着有点失落感,怎么办?带个脸盆吧,面对非典总得有点措施,于是朋友们笑我有病。
发个短信给SLEEPER,说给她买了个包,晚上她打来电话给俺讲了个离俺很远的故事,俺听完就尽力给忘了。
路上的班车总是把我拉过梭,可是每次都错得恰到好处,因祸得福。错过成了一种机会,把原本不明白的事给理清了。
走到半路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我要去的城市平安无事,我离开的城市倒成了重灾区。世事难料,所有北京、广州的朋友又开始劝我别回去。可是家人对安全的看法与朋友们不同,总觉得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才是安全的,根本不去理会一起晃动的也可能有病毒,倒是我游荡的小镇才是相对安全的。但是想想家人在那个城市的担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就这样,来来去去都被人奇怪着,我一路讲着故事来安慰他们。
不经意间,非典成就了一段因缘。


第一贴:客家围龙屋

对围龙屋的兴趣是从裕昌楼回来后开始的。走前恶补了一通。围龙屋与北京的合院、陕西的窖洞、广西的“栏杆式”、云南的“一颗印”一起被中外建筑学界誉为中国五大特色的民居建筑物。《中国村居》一书将土楼和围龙屋区分开来,但路上所见大多围屋不具有围龙屋的典型型制,与土楼建筑格局相同,只是用料不同罢了。
围龙屋是客家宗族凝聚力在建筑上的表现,无论大小均以祖堂为中心,多见于赣、粵、闽地区。这次挑了赣南和粵北两地作为欣赏的主要对象。


忘不了那只鹰的眼睛

赣南的客家围屋始建于明末清初,其中大部分都在龙南县。在龙南现存的客家围屋当中,最有名的以高耸坚固而著称的燕翼围和以规模宏大而驰名的关西新围。
在赣南的时间并不长,对于龙南的记忆都是一段段碎片,都与围屋无关。比如一下火车就没有停过的蛙鸣,比如杨村桥头的那些雏鹰。

去杨村是为了燕翼围。但就我的感觉燕翼围不是因高大而出名,是因为央视曾到这儿拍过片而出名。围占地不大,感觉上只是不同质地的土楼,周围环境不好。门口被一男人有些敌意的收了5元门票。
其实燕翼围很好找,但是为了填饱肚子,我在镇上乱转,这样就看到了那些雕。那是一个桥头,只见一堆灰灰的东西被人倒提着卖,看不见头,起初以为不过是些鹌鹑之类家鸟,没有在意,后来在去乌石围的中巴上才看到真相。看它的脸型应该是鹰、雕、隼一样的东西,被一个女孩提着上车。它小得连半尺都不到,卧在地上无事就啄那栓住它的绳。它啄得很认真,一只同样命运的鸡因为被人拎起,惊慌失措、歇斯底里地叫着从它身边经过,惊动了埋头工作的小雕,它睁着孩子般无邪地眼睛,惊恐却不理解地注视着这一切,片刻后好象明白了什么,不再去啄那根绳,眼睛无力地合上了。
我不喜欢那个女孩,女孩大概看出,把小雕放到另一边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记得它那双黄眼睛和因挣扎张开的翅膀,是如此完美,又一个大自然的杰作,小小的身体却轻得让我害怕。

乌石围离燕翼围很近,车开过了,可是我很高兴,过溪、穿村、寻找是件很享受的事。小村的景色很美,小溪绕村而过。水边有人在晒一种似乎叫“粉”的东西(后来回来听赣南的朋友说这叫“炭皮”(音),是用米和其他原料做的。我看的这种,里面应该放的是芋头)。一位被我问路的妇女怕我走错,一路跟着,直到确信我不会走错为止。围的正门坐着几个有趣的老人正在点钱,我以为是收门票,他们却被我问得莫明其妙,非常高兴地请我进去参观。
乌石围内有些破旧了,可以看出年头不短,但是却是我一路见到最典型的围龙屋。门前的禾坪、水塘,屋内的祖堂、横屋、化胎、龙厅清清楚楚。
风水术称山为龙,围屋围住了山梁的尽端,也就是围住了龙,因此也叫围龙屋。而村人相信龙是要养的,养熟了才能用,这样就有了生命和生活,有了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命脉。
围前有一块黑石,估计以此命名,村子叫乌石村,老围叫乌石围。

回到龙南却招不到去关西的中巴,不明白他们为何不停,看看天色将晚也就作罢了。去邮局盖戳,又有奇遇。
那位邮电小姐说:“盖在哪儿?”
“纸上。”
“为什么盖章?”
“纪念。”
“莫明其妙。不行!”
没办法又去找旁边邮政储蓄的大姐交涉,她俩不知说了什么,然后问我:你是不是来旅游的?我说:是。她们又不知说了什么,让我找原先的小姐,俺又回去继续对话。
“你是来旅游的?”
“是。”
“是集邮?”
“是。”
“有介绍信吗?”
“……”
我知道我眼睛大,但那时一定是最大的。原来一直以为集邮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不知道集邮要怎样的部门批准才行。后来小姐开恩给我盖了,不知道以后出门介绍信是不是也是必备之物。我的经验值在长。

粤北的围龙屋

到始兴的车终点是韶关,班车又把我拉过了。站在公路上打了一辆三轮车,司机是个好人,说起东湖坪才知就在前面不远,还以为要走很远的路,作了两天安排。
离公路最近的是东湖坪小学,旁边是高大的宗祠,里面陈列着一些剧照,永成保障围曾经是某电视剧的外景地。如果要进围在这里买票,如果只在村里走走是不要钱的。由于到时是中午一开始没找到卖票的人,先到村里转了转。村里最有趣的是一张刻在墙上的藏宝图,沟沟壑壑暗藏玄机,据传是曾氏祖先为后代留下的,普通人看不出来。整个村子的围墙与围体同出一辙,韵律协调,也很有看头。
永成保障围从外面看就让人有种想进去一探的欲望,四边都有角楼以御敌,现在这里是客家民俗博物馆了。找来拿钥匙的人,打开第一层铁门,还有第二扇木门,两重门一开一股阴凉的风和着围屋悠远的气息扑面而来。
迈入门槛儿,首先见到的就是天井,天井正中是一口井,周围用小卵石细细地铺开,上面长满了带着岁月的青苔,湿漉漉地在倾泻而下的光线里发着光。围里不设照明,采光来自天井之上,一切静静地慢慢地溶化开来。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才见到屋内的墙原来都是本白色,其间镶嵌着大块彩色的鹅卵石,很别致。
开门人走了,留我一人慢慢拾阶而上寻找将会属于我的感觉。可以看出围子是被有意修护过,挂着红红的灯笼。真不知红灯笼是为中国的建筑设计的,还是建筑为灯笼感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两样放在一起更恰当的了。围子虽然有被刻意装饰过的痕迹,却并不媚俗,脂粉、腮红只是点到为止,好象知道你要来做客的农家,扫院、洒水,窗明几净,殷殷的笑容里透着真诚。
围共四层,一层层上去,一步一景。二层之间有一天桥相连,桥顶为绿色玻璃瓦。各屋陈列着从各处搜集来的旧式生活用品。随着楼层的上升,天井射下的光越来越真切,不像站在水井边时那么飘渺。出了楼,回头看原先被我惊飞的鸟儿们又飞了回来,真好!
回到公路去找万福攸崇楼,在问了许多大摇其头的人后,被告之已经被拆了。失望之余,又觉得不太可能,无奈只好放弃。

始兴到隘子镇的路途很美,盘山绕水,满眼青翠。客家满堂大围离隘子镇很近。
早晨被一个恶梦惊醒,起来混混噩噩地,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总也出不来。晨雾很大,路边的景物都不清楚,走在通往满堂围的水泥路上,找不到出口。实在不知这个那个哪个才真的是梦,还是哪一个都不真实,互为梦境?我只是活在一个虚拟世界,自己却不知。
前方有团黑影,似乎有人在烧东西,黑烟腾起却被雾裹着经久不散。待细看时才发现是棵树,瘦瘦高高,不象一路所见丰满的“大菜花”。走得更近了觉得不过是一排长得很邋遢的植物。在雾里有些东西开始变得美好。
路上有座桥,回程时才发现桥墩下陷,桥是断的,但不影响使用,遂起名为断桥。想起初夏时在西湖边散步,总问不明白为什么那座美丽的桥叫断桥,应该在许仙他们相遇前就有了吧。于是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终于有座真正的“断桥”让我报仇了。
满堂围的宏大把我拉回现实。围子分上、中、下三部分,以中心围最为壮观。中心围又分三层,一圈套一圈,最内者共三层高,现已基本不住人,大多数住在第二层围,但人家也不太多,最外层已基本废弃。围子属于木质的部分被雨水腐朽得很严重,有些只剩凹槽以供猜测,那些砖石部分却仍然认真地活着。围内地面石子铺地,中央天井部石子是立着铺成,有些被岁月磨得很光,有些长着浓绿的青苔,明明暗暗留着生活的印迹。
上、下围分别在中心围两侧,自成一体又连成一片,住人较多,尤其下围更加热闹,多见老人小孩。和满堂围一比,永成保障围已是屋中一角了。
转到了太阳出来,大围的墙砖有了体温,雾也散了。

从隘子镇出来的路上,司机很爱打听,告诉他我是北京来的。他说:那你应该找镇政府,让他们安排,吃住都不要钱。我无语,只觉得“名利”两个字在眼前晃,不知道晃到别人眼前会是怎样的呢?
司机说:“你胆子好大呀!一个女孩!”我不置可否。他又说:“我们农村人就不敢去城里,那么大,人很繁杂。”我又无语。第一次为是城里人而优越,再一次为是城里人而悲哀。


第二贴:赤壁丹崖——丹霞山

喜欢丹霞,是为这种地貌着迷,丹霞山——色如渥丹,灿若明霞。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粵北地区气候条件湿润,整个景区植被覆盖率极高,少见绯红的脸颊,倒是满眼皆翠。只有脚下用砂岩铺成的台阶被游人磨得不长苔藓,才见红石公园的真章。
去丹霞山由于路况不熟还是绕了远,以至于到达在一个很尴尬的时间,爬山不够睡觉太早。旅馆的人提醒我可以在入口登记一下,明天还能再进。这样利用这点时间走访了一下别传寺。
别传寺应该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汉传佛教寺院,喜欢她的原因是,她不光有高高在上的大殿,还有和尚们修行起居的别院,两者溶为一体构成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寺院。寺两侧各有一钟、鼓楼,是以前所未见的。这里住着不仅是和尚还有香客。
总觉得修行不光在那些程式化的功课,而在于平时的点点滴滴,平时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就是生活,而生活是很真实的一件事,就像吃饭睡觉,下雨地上湿刮风身上凉一样。善念起恶念息,睿智的灵魂建立在切切的平凡之上,不是空中楼阁。
就是喜欢这座寺院里传达出来的真实。
向上走见到“藏经阁”几个字,马上进入金庸小说的状态。遛进去看,只有很少的几个架子,上面标着经书的名字,柜门未锁。一下少了偷窥的兴奋感,悻悻地出来了。
最上面的毗庐殿令人耳目一新。里面的四面墙皆是镜子,中央是一个以巨大球形为底座的几尊佛像,佛像呈塔形排列,与底座相比佛像很小。底座是大红色,全部用几百个金色佛像包裹,还很新。以前多见莲花底座,这样的球形底座倒是头一次见到。
致身其中虚虚实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种不真实感又回来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变得有了质感,很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真谛。
下来问执事的小和尚,他说钱不是问题,看来是随喜的那种,下次再来就住这儿了。

好象所有的山都有看日出的传统,丹霞山自然也不例外。早上4:30起床,为了自己明知看不到的日出。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郑重的登山看日出,却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似乎成了一种定律,所以对跟林杰去五台山看到的唯一一次日出格外的感动和珍惜。
走到观日亭见到有两女一男在这里扎营,很羡慕,自己不觉怎样,倒很为他们看不到日出而惋惜。等到6:30确信不会看到日出时,开始在景区里漫步。
整个丹霞山除了那两块镇山之宝外,其他景点乏善可陈,倒是走走这里的山路是种享受。潮湿的空气,可亲的红石阶,蹦蹦跳跳的小溪,目的变得次要而过程变得重要。
由于选了一条反着走的路线,到阴元石差点就过了,要不是旁边立着一块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山了。阴元石躲在一片树丛里,类似陀螺的形状,大自然的若要你想象一样东西实在是无懈可击。拍照时发现前面总有棵小树挡住,可是没人剥夺它长在那里的权利,又觉得小树有些可爱了。
来到翔龙湖码头,看看只有我一人坐船,不知何时才开,还是沿湖走了回去。吃了饭,取了包,找了辆摩托车拉到阳元山。
把包存在验票处,沿水泥路往里走,走到一半就看到阳元石。来阳元山自然先看阳元石,观阳台是最佳位置,台上地上有一个大大的太极图,据说求子极灵。阳元石是典型的丹霞地貌产物,出名却是生殖崇拜的产物。生殖崇拜与祖先崇拜本是一回事。从围龙屋,从各式村落建筑中的宗祠无不体现宗族的凝聚力,而宗族的兴衰首先要看子孙的多寡。宗法制中的每个人的主要责任之一便是延续祖宗血脉,是关乎个人命运的头等大事。
去爬阳元山,沿云崖栈道上去从天罡桥下来,栈道有点陡,天罡桥却没什么。天罡桥出口向前不远,过马路就是通泰桥景区的入口。通泰桥其实就是一座天生的石桥,桥底的纹路可圈可点。绕上桥后前行一段有岔路,左边是文瞳寨,右边是海豹石。错误地选择了左边的路,走到文瞳寨、文星石发现前面突然没路了,只好原路返回去了海豹石,多用了近一个小时。
从原路出通泰桥复向前不远又是阳元山景区的另一个入口,从阳元景区穿过回到验票处。服务员打电话,很快班车就过来接,把我送到大门口。由于人少班车自然成了专车,司机们都很好,让我想起九寨的司机,很和蔼的那种。

感谢上天,山在那里!


第三贴:开平,得?失?

初知开平真是惊喜,这之前总觉得广东没什么好看的。其实任何地方都有它可看的东西,哪怕一样平凡的东西,只要能被打动就有意义,其上的注解都变得不重要。
集邮公司搬到了家门口,一日进去闲逛,看到了《开平碉楼》——那本有名的明信片。买回来,指着说:我要去这儿。
因为开平碉楼,我为广东之行找到了由头。

碉楼主要分布在开平、台山这几个著名的侨乡一带,是华侨、归侨为抵御劫匪和水灾而兴建的,因此有意无意间仿造了外国的建筑风格,将西式建筑风格与中国传统艺术完美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建筑特色。往往一座碉楼会融合多种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西方建筑艺术,你很难将其归入哪一种建筑类型中。

车是从芳村出发到义祠的。义祠车站就是各路公共汽车的始发站,车们一字排开象摊上的菜,一目了然。轻松地找到去蚬冈的BUS6。
资料上提到开平的公共汽车,以为是调侃,实际上不过是些破中巴,哪知真的是“公共汽车”!在路上,我一向是把公共汽车和中巴严格区分的。公共汽车是以时间为单位,到点就发即使没有乘客,而且不会心血来潮地停在什么地方不走了;而中巴是以人数为单位,发与不发完全取决于乘客的数量,也许又会停在什么路口等人。
因为SARS,车上都贴有“本车已消毒”的字样,很干净坐着舒服。车开出了开平镇,草色、花香马上伴着田间散落的碉楼拥进来,也不管我是否招架得住。车过赤坎、百合终于到了蚬冈,我决定由远及近的走。
据说蚬冈只有一家侨联宾馆,很艰难地找了去,因为一下车就发现在这里语言成了天大的障碍,问路变成件头痛的事。侨联从哪里看都不像宾馆,只剩一间空调间,房东不相信我对空调的敌意不肯降价,于是提到车站对面还有一家旅馆。俺头也不回地走了。
康乐旅社几乎就在车站的正对面,墙上只有“旅业部”三字,没人告诉注意不到。车站里停的是公共汽车不是中巴,因此没有热火朝天的喇叭声,很安静。只是蚊子许多,而且蚊帐与蚊子处得久也有了感情,用我琢磨不透的方式放它们进来。

中坚楼就在旁边,没有道理不先去看她,楼的个子不高,四周各有四个“燕子窝”。在公路边搭车到虾边村,伸着脖子满村找适庐。适庐的感觉不错,四角均有一个燕子窝,黄色楼身,是“三合土”碉楼的典型代表。往回走,在一个不知名的村里的空地中央找到一座治安楼。她周围有一圈土墙,外面是一片草地,远远望去有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感觉。楼身同样是黄色,现在被用来养鹅。我一伸头,鹅们吵吵嚷嚷地挤过来,看着它们身后的楼梯直流口水,可是门被挡着,里面围着一群扩音器。
沿路又找到几座弄不清名的楼,很快就到了雁平楼,老远就知道是她。雁平楼就在公路边,最大的特点是上部造型分了三层。自从踏入开平就开始领会什么叫“鹤立鸡群”,那些碉楼躲在现代的砖瓦之间,或用一只眼睛偷看你,或仅仅露出个前额发髻,这冰川一角,碉楼所有的气度便隔着稻田传达过来。
回到车站包了辆摩托车去瑞石楼、边筹楼、马降龙。瑞石楼很近,而且路上风景又好,又有不少散落在碉楼,实不该坐车。瑞石楼不愧是“开平第一楼”,虽然被一大堆现代建筑围着,仍然挡不住其秀色。不仅是高度上第一,也是中西建筑风格完美结合的典型。旁边的升峰楼比之也不逊色,两者之间还有一座小楼,三者相映很具视觉享受。回公路时顺带看了坚安楼。
边筹楼也叫斜碉,其实外观一般,就是喜欢她歪歪着不倒的样子,而且还在继续歪可就是不倒,像赌气也像证明着什么。
鉴于马降龙的特殊情况,司机也不太熟悉,我们俩一起边开边找,这样随机停在了一个村口,我独自摸了进去。村子的名字忘了,只记得那座楼叫骏庐,顶上却是只鹰。门口坐着一个男人不让我进,这并不奇怪,但是他的理由是:我只有一个人。正在啼笑皆非,又出来一个男人,问明白我从哪来后非常热情的带我进楼参观,原来他曾来过北京。
他介绍说这座楼正在修整不久就要对外开放了。楼内各屋杂乱地堆放着从各处收集来的各种旧式家什,有两样东西他特别介绍了一下。一个是德国的抽水马桶,水箱是邮筒绿,金属质地,有几个我看不懂的字母,线条简单,依然能用。另一样是我这个年龄无论如何也没见过的东西——鸦片的包装盒,很薄的陶土原料,像一个大大的象棋子,中间被挖了个洞。他说挖开里面就是鸦片,拿出来就可以用了。
我有一些昆虫的天性,一直往上爬,爬到不能再爬。楼共四层,爬到顶层望啊望。第四层的屋里是供桌,供桌前的地面是平铺的一米见方的铁栅栏,可以望到下一层,而且每层同样的位置皆如此。
怕司机等久,出来到前面不远的天禄楼,可是楼正在修善,肮脏的防水布围着上部,一些吊着一角在风中翻来翻去。没停,回去了。

赤坎是个大镇子。在街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饭的,女店主不爱笑,可是人很好,后来常去。我在时总有只流浪的小猫过来哀哀地叫,却被她家的狗欺负。没见过这么瘦的小猫,四条腿纤长,像一只会走路的板凳。又想到另一只边城茶洞的猫,活脱脱一个“黑猫警长”的形象大使。唉,扯远了。
坐车到三门里,可是司机忘了又开过了。听到他真诚的道歉,我内疚了许久,真的喜欢这种错过,才不至于同太多的碉楼失约。稻田那边两座颀长的碉楼,田间近处对我好奇张望的水牛,全是错出来的呀!
隔着田见到村里有几座楼探头探脑,进了村却找不到,惊动全村的狗围着狂吠,狗又引来村人。我的到来成了小村里人和狗的大事,狗是欺软怕硬,除了叫得心烦不足为虑,就是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无法放松。
三门里的迎龙楼亳不起眼,是开平历史最久的碉楼之一,被一群民居围住从外面见不到。三门里的对面就是加拿大村,穿过一片稻田五分钟就到了。加拿大村几乎是个空村,各屋皆上锁。村中印象最深的是春如和旁边四豪楼,主要因为她们周围有留白的空间,供我想象,不像别的庐都挤在一处,密密的,融不开。喜欢“逸庐”这个名字,飘逸轻盈,自由空灵。还有春如门前两棵80年的槟榔树,可以作为村子的标志,远远地对着她们走就不会错。

去马冈的车等了许久,终于到了潭溪。潭溪小学里正上课,门锁着,隔着门跟工作人员交涉无果,于是绕着围墙转,发现一处门未锁,进去后又发现宝树楼被一祠堂挡着还是看不全。如果说我喜欢宝树楼那一定是因为:香油抹到了鼻尖上。
在围墙外面遇到了这些天第一个游客,一个广东男孩。见面不久被男孩问了两个问题,我都期期艾艾地答不上来,很为自己的无知羞愧了一把——“你知道‘三个代表’是在哪儿提出的吗?你知道‘三个代表’的内容吗?”
男孩刚从立园出来,被他一说我决定不去了,他却按我的计划跟我到了自力村。自力村的标志就是路口的方氏灯楼,走近了看才知原来是建在山坡坟地上,怪不得明信片上要处理成日幕逆光。
走进自力村满眼皆是碉楼,怎么都看不够,走不完,真想扎进村子不走,抱着碉楼睡觉。不知怎么搞的,自从见了雁平楼后那种失落感就越来越强,按图索骥的碉楼越多这种感觉就越强。每找到一个碉楼都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内容深暗在那片陌生的村庄里,遇与不遇全凭缘。开平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因些此见到自力村碉楼群时乐得有点晕了,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得与失之间才找到了点安慰。
在村里见到有群人拿着图纸作规划,不知道是不是不久就要收费了。

开平极热,身上没作防护的地方开始发红发疼,趁着早晨凉快到赤坎镇走走。
说到问路就头痛。找堤西路却被指到了堤东路,因而发现了本来没想找的司徒图书馆,但是太早不开门,隔着院看了看。决定放弃堤西路去找关氏图书馆,却发现该馆就在堤西路的尽头。
堤西路旧民居多建于20世纪20年代,也是中西合璧的产物,整齐的骑楼极具特色。但是觉得像凤凰的吊脚楼,只那么谨小慎微的一段,不去有意保护就没了,而且很适合放在照片上,断章取义地看。
来的不巧,街前的小溪正在做清理河道工作,水基本干了,没了倒影,体会不出“威尼斯”的味道,只好到关氏图书馆的照片里想象她的胜况。

开平是个需要开着车慢慢寻找的地方。


第四贴:佛山——空寂的大旗头村

刚从开平回到广州,土司的信息就到了,这才搞清楚原来他就在佛山。另外,因为非典50人以上的展览取消,SLEEPER竟然不用加班。那还用说,明天一起佛山的干活,大家约好石湾会合。

位于石湾的南风古灶已有500年的历史,现在依然在用,每隔3天有新作出炉,我们到时没有赶上胜况,而且到了门口感觉有点像公园,看了看没有进去。窑是依山而建,热气随山势上行,使不同部位温度不同。作品在窑内的位置,窑内物品的数量,物品之间的疏密等等不确定因素都会影响到作品的最终釉色,而烧出一些出人意料的珍品,这才是令人着迷的地方。
我们到窑边的店铺里逛逛,有名的石湾公仔琳琅满目,很大众化能看出感觉的并不多。SLEEPER在一家店里,出乎自己意料地爱上了一只大花瓶,站在那里期期艾艾的地做选择题:买还是不买?买了怎么拿回北京?很快越过了第一题,面对第二问。当然最终的答案与我的看法一致:只要买了就有办法拿回去。
就在SLEEPER面对破产,无助地守着她的宝贝花瓶不敢动,而我正幸灾乐祸地打算继续发现时,土司及时赶到阻止了这场悲剧的发生。吃饭时SLEEPER问我怎么认识救星的,于是给她解释成语“顺藤摸瓜”的含义,就是“藤”和“瓜”咱都没见过。哈哈……

如果不是土司下面的行程就要被我安排到明天了。
由佛山著名的祖庙说到了芦苞的胥江祖庙,因为离大旗头不远就去了一趟。车开在北江大堤,土司指着岸边说,喜欢在这儿扎营,江心垂钓。这厮一定知道俺家门前没江!
祖庙在堤边,要从大堤绕下去。祖庙建于南宋,现在所见是1982年重修的,为清代风格,庙内最值得看的同样是石刻、木雕。庙后有山,我们没上。

在书上第一眼见到大旗头的锅耳形封火墙,就决定非去不可。
大旗头村占地不大,为典型的三间两廊式。整个村子呈纵向排列,整齐划一,列与列之间是窄小的巷子。宗祠、家庙是村里唯一与众不同的建筑,建在三间两廊之外。村子如此整齐的规划让人感觉像个军营,应该是出于防盗之需,可偏偏配上两两相对的锅耳墙又让人觉得别有韵致。
大旗头村当初是慈禧降旨修建的。土司已第三次来了,他说:到后来分田地时政府将该村分给了穷人。人民生活好了后,慢慢搬出来在周围另建他屋,而且把搬出村子作为一种财富的象征,村子得以保存得如此完整。
人去村空,大旗头村现在只是一所空城。在村里随处走走,大多并不上锁,各屋格局相同,屋内一片颓败,能让人抓住的东西不多。我们一再慨叹:村子虽好,可是缺了人的村子也缺了一份厚重的文化生活气息。
在一群刚失了人的空间里走,如同与历史擦肩而过却无所依凭、无从牵挂,双手越想抓紧越一无所有。你说:“我想……”却没有人听。那种过客的感觉又来了,突然有种惶惶的不安,走到村前的水塘边看水牛快乐的泡澡,看了许久。

你说,月下的大旗头会是什么样?没有人也会有旧魂吧!


第五贴:广州——我爱你的枕头

去广州的火车上人很少,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就是没有自来水。
SLEEPER百忙中跑来接我,看着她新剪的短发由衷赞扬了一番。她开始劝我改变形象,可是他们要改变的恰恰是我喜欢的东西,想想还是不行。
分配给我的枕头蓬松柔软,本来以为根本不用磨合,谁知道一路都没有睡过这么有感觉的枕头,一夜几乎总在和它商量着什么,很早就醒了。因为这个枕头我管这间房子叫做“家”,并且郑重其事的告诉SLEEPER:我爱你的枕头!
但是起得太早,状元坊还没开门,坐麦当劳里发呆。在这片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声音里,思绪又开始游离,好在小小的一条街,离也离不到哪去。弄不明白自己想看什么,却对一家卖石头的店有印象。只记得走啊走,走到上下九,走到天黑了才收到SLEEPER的短信,如蒙大赦——可以收工吃饭了。

喜欢听到店家叫我“靓女”,很满足虚荣心呢;喜欢称卡通娃娃作“公仔”,很可爱的名词,多“公仔”的叫法;喜欢双皮奶、姜撞奶和不知所云的小食;喜欢街道上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

“家”里还有个人,其实应该是真正的主人——SLEEPER的师兄。这是个你无论以怎样苛刻的眼光去看都是100%帅哥的男孩。师兄人很好,自己在沙发上睡睡袋,让女孩子睡里屋的床。我的到来给师兄填了麻烦,他怕我不方便尽量减少回家次数,总共和师兄见了三次面说了不到十句话。师兄爱干净,我和SLEEPER都小心翼翼。周末他回了香港的家,我俩才敢兴高采烈地坐在家里大吃榴莲。SLEEPER为榴莲着迷,我为她的枕头着迷。

既然到了广州自然少不了吃,我每天吵着要吃旦挞。有一天决定换一样,却连她的同事都说,终于不买旦挞了?真是汗颜!但是换的那几样就是不如旦挞好吃呀!
其实我的挑食真是对不住广州了。SLEEPER是劝降高手,总有办法让我尝试蔬菜,而且其唐僧程度恰到好处,这点总让俺想起俺娘。几次交手之后,俺心虚的提个建议:下次再让我吃菜,麻烦不要告诉我那是什么,吃完再说。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营养不良。

坐在家里眉飞色舞地对着SLEEPER大谈计划,谁知她阴阴地抛出一句:你又在赶时间了!一刀正中命门血流成河,俺委顿在地从此自暴自弃,整日躲在家里看DVD。晚上被她叫出去放风,并且用肇庆的大粽子试探,俺仍然亳无知觉,最终堕落到沙面也没去看一下。
忽一日正对着周星星发傻,灵感一现:她这是嫉妒呀!因为她要加班!一念及此百病全消,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带上脸盆直奔车站。
“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是很可怕的。嘿嘿……


第六贴:泰顺——横看成路侧为桥

提心吊胆地上了广州到苍南的车,因为是卧铺空调车——全封闭。问题是会不会出事要几天后才知,那种等宣判的感觉才最让人难受,而且温州抓得很紧,于是每天自测脉搏成了功课。

一夜之后到了苍南。被SLEEPER打击过的幼小心灵还在作痛,于是故意耽误时间。6:00就到苍南,10点多才认认真真地等来了泗溪的车。司机不肯面对非典的事实,在雅阳路口宁可请我们吃鸡蛋也不肯开车,但是鸡蛋吃完了还是没有人。

千算计万算计,就是没想到溪东桥会藏在一座灰灰的公路桥旁边,突然跳出来把我吓得叫出声来。看见得逞,她又仪态万方地站在那里得意洋洋地笑,而我毫无办法,谁让她那么美?继而又想给认识她的人发短信,告她的状,可是边上小学校的学生看着我,咱总得有个大人样吧。不过当大人到底什么样现在还没搞清楚。
满腹委屈地去找北涧桥。妹妹在修葺不如姐姐好看,可是妹妹会打扮。她找了两条交汇的小溪,找了棵比她小不了几岁的樟树,找了一条被大树看护着的青石阶。她说,小溪要有浅滩碇步,两边要有竹林;大树要有扭曲的树干,要有博大的树冠;石阶要被很多人踩过,要微微的湿来放置天的白。于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泗溪到筱村的车并不多,感觉比去洲岭还麻烦。因为客观上的失误,害我在东垟桥和筱村镇之间走了三趟半,在筱村整整呆了一天。
路过徐岙村进去看了看,遇到一个小姑娘腼腆地一一指点,但是并没呆多久。自从见了溪东桥,就决定这程的重点就是桥了。想象中以为廊桥还能怎么样,在黔东南、桂北也没少见,谁知一见之下,才知泰顺廊桥与侗族风雨桥各有千秋,各具风韵。
文兴桥不是姐妹桥那种沉稳的红,而是古朴的黑。又是一座美丽的桥。在桥上求了一签,没看明白就跑掉了,大概意思跟我没多大关系。
去文兴桥时没看路走过了,被一帅哥领回。之所以还记得,是因为他从头到尾没提过非典一个字。住泗溪两天,被老板娘单独提审两次,半夜敲门借故送毯子一次。想起张爱玲的话:可爱又可哀的岁月啊!

去仕阳看仕水碇步只是应个景,对镇上的农贸市场更感兴趣,可是生意清淡。
回程在雪溪下车。胡氏大院保存较好,装饰有点落入俗套。门口见一身着极专业骑行服的男人,正很卖力地往河里扔空酒瓶,遂等他们离去才进门。与这种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刘宅桥不好找,需要问来问去然后拐下去再拐下去。有二楼的桥有好几座,不知为何单单对刘宅桥印象深。薛宅桥就在镇上,沿着镇一路走,走到繁华的尽头也就到了。包在楼群之间看不真切,只知道她在那儿而矣。

天下雨,没有等来洲岭的车却等来了八位神仙,他们昨晚去三条桥扎营,今晨刚回来。如果知道昨晚有人在三条桥扎营,我昨天说什么也要进洲岭了。
跟“八仙”交换情报。问他们三条桥的路线,他们说:“你只要看见一只颜色奇怪的山羊,就走山羊呆的路。”谁知由于下雨,那天山羊不值班。他们要去南麂岛,俺就开始谈当年去那儿的挫折。他们到这儿才两天就说已经转完了,我到这儿三天却觉得前程远大。说到廊桥他们已经分不出张三李四,可是看着他们快乐的样子,谁又能说不对?我们不过殊途同归而矣。

我知道洲岭的车终究会来的,我也终究能见到三条的。一座相对如此难见的桥大家趋之若骛一定有她的魅力。
雨后的山、路是新鲜的,雨后的空气是值钱的,想到北京的水深火热不由得狠狠吸了两口,立时觉得那张火车票赚了回来。但是雨后的石阶是恐怖的,开始诅咒鞋底,上山和下山用时一样。
三条桥是典型的三无产品:没有电线,没有房舍,没有碑文。置身两山之间,横跨溪水之上。
扔下包在桥上走来走去,看看那首《点绛唇》,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好这么来回走。走多了才会被桥认出来,才会告诉我一些秘密。
桥头有一小小的神龛,看样子应该是求子求福的。供桌上又有签筒,一时手痒拿起来心不在焉地摇起来。签曰:风静浪平时,他乡遇故己。尔问不明事,今日必应期。不知所云,仪式都完了,回去吧。
终于上好了腰带,长出一口气,抬起头。山道上就像从地里冒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走近了女的说:“你好,我们是开车来的,包在车里。要不要捎你一段?”“洲岭?”“洲岭。”哈,这么快就应签了?!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人,焉有不搭之理?约好山外见。
两人从杭州来,是网友,因为这次旅行刚刚认识,男的叫猎豹,女的叫蓝眼睛(真的很美耶!)。俩人一路扎营过来,我就在外面等着他俩后悔没在三条桥宿营,果不其然。
毓文桥是一路见到唯一以石拱作基底的桥,也是座靓桥。猎豹记不住她的名,就管她叫“我们三个一起看的桥”。
估计是他们这几日的艰苦,蓝眼睛想鸡已经想到颠狂的程度,甚至可以卖身换鸡。尤其是见到满地的公鸡母鸡竟然还穿着衣服,又想不出办法把它们变成躺在盘中的祼体鸡。这种痛苦我在凤凰也曾有过,但是在鸡先被杀死还是我先被饿死之间领悟到,只要不被饿死明天还有机会吃鸡。

经南院回罗阳,而洲岭到南院的一段不通车,路况差车很颠,我们极为兴奋。蓝眼睛又开始总结:“我等这种路等了很久,不然怎么能体现咱们开的是吉普?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这趟碰不上这种路,回到杭州后我就用石头轧!”全车一致通过。
终于等到罗阳的鸡上桌,可是却并不好吃,一顿饭虎头蛇尾地收场,但一个心愿总算了了。鸡被他们带到仙居桥,相互享受去了。告别时他们却不肯收我的钱,说这是求签求来的,不算,下次再AA。唉,迷信猛于虎也!
因为遇到了他们,我的相机里才有了几张个人秀,对于三条桥的记忆也超越了桥本身。

我有一种本能,可以在只字片语里迅速判定什么地方值得留宿,而且从来没有错过。这个地方要山青水秀,要宁静安详,人民朴实友善,犀溪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而水尾桥是罪魁祸首。
是在小雨中去见水尾的。水尾桥的桥栏与桥檐之间也被黑色的木条包裹着,与浙江境内的廊桥感觉大不相同,不知是不是福建廊桥的特色。在雨中望去,像那个“独钓寒江雪”的“簑笠翁”。
桥外黑内红,桥内光线很暗,刚好坐下听雨。盯着佛龛出神,这一别说不定就是永久。桥外的世界纷乱脆弱,人人自危,许多规则都是我所不明白却无从争辩的。一些感觉如今已成了习惯,变得迟钝,此刻的水尾桥却让我替这种惯性悲哀起来。哀着哀着,突然觉得自己造化大了,能有整座廊桥,整条小溪,整场细雨,还有佛祖听我说话,世上能有几人?于是乎快乐着回去睡觉。

寿宁的三座桥出人意料的都是蓝色。升平楼和仙宫桥都在镇上,相隔不远,最喜欢她们的地方是:人味。两桥都在一侧的桥头设有小卖铺,铺里放着电视。对面有方桌条凳,许多老人小孩散坐着看。说说笑笑,有茶,有桌,有故事。
后端桥稍远,相对宁静。边上有个庵看起来香火不错,求了个签却没看懂。庵里的签解多是些规劝等不太吉利的话,我比较喜欢。
寿宁的最大收获是搜到了找寻多年的蓑衣,那种实物而不是工艺品。这下加上盐源的斗笠,可以回家扮“蓑苙翁”了。老人好心的劝我:这你用不上。可我偏不,愿望沉得久了变成结石,心念流转之间会痛的。

去看仙居桥也是雨后,桥就在路边才没开过。桥是这一路见过最新的,所以很快对周围环境产生兴趣。通往仙居桥的路有几段用石条铺成,走在上面有点象在公园漫步,却没有公园的桎梏。鸟语花香是自由的,不是谁为了某种目的而开发出来的。


北京的早晨,还在朦胧被电话叫起,朋友在电话那头诉说她们如何在乌镇被赶了出来,又如何四处碰壁。最后醋瓶一倒:你这次倒玩爽了!
其实我又何尝自在?每天不是担心自己病倒,而是担心会连累他人。如果我是一颗定时炸弹,又怎么对得起这些善良的群众?在那种情势下,他们给了我最大的宽容。当时就决定一旦发现不正常马上终止行程,自投罗网。不知道上天会允许我走到哪里。
语言和思想在数量上是成反比的,整个行程几乎不怎么说话,以至于这个笔记本一次就用完了。


第七贴:武义——俞源、郭洞

先去的是俞源,武义到俞源的车极多。
俞源村是以太极天体星象为布局的村落,说是传奇人物刘伯温出的主意。我知识眼光有限,只理解了一个太极图却看不懂星象布局。村内的俞氏宗祠有极详尽的介绍及模型,有兴趣可以慢慢琢磨。祠内有一戏台,称为“金华八县第一台”。
始终认为声远堂是村中最好的所在。门口的山墙、影壁把蓝天裁剪得楞角分明,堂内木雕异常精美。梁上雕有水、陆、空三种动物,有“百兽大梁”之称,特别是桁条所雕的八条鲤鱼会随季节变换颜色。鱼身随木质分黄、黑两色,我询问住在里面的村人,他说:它是随着气节变色的(不知道那里是否习惯将“节气”称为“气节”)。沉吟良久又说:还有红色呢。
村里本来有条规划好的旅游线路,将所有景点融会贯通,但我既不知道也不在意,满村信步,看见钟意点的就闯进去。不知在什么地方问到洞主庙,村人说:你不要从这儿走,走这儿要翻过一座山,走旅游线过去才好。
走旅游线到洞主庙五分钟,真不知这个村子是怎么长的,而我刚才又是在哪里。

其实全村的屋内布局都差不多,只是作为景点的规模大些,保存好些而矣。沿着既定线路走,有趣的是从一个堂后院穿出,就是另一个楼的侧厅,从这楼的后院出来,又是下个堂的正门。穿行在村民的生活中,看着村人们过着自己一贯的日子,这家的老人在做花圈,也许下家的丫头就在穿手链;看着院子里晾晒着被褥和谷物,甚至万春堂里奓着颈毛找我决斗的公鸡,都成了快乐的回忆。若不是非典真想厚着脸皮搬来赖着不走。
逛得饿了走进一家小饭馆,边吃边关心门口大锅里的东西。女主人说:“这是豆腐渣,做好了叫豆腐娘(酿?)。我们这里人很爱吃,如果不是今天过节要吃鸡蛋,早卖光了。”我奇怪了:“什么节?”“立夏呀。”“怪不得这么热!”我发出一声惨叫。女主人见我好奇,送了我一碗。那东西味道尚可,可是我……嘿嘿……这个……那个……有点挑食。
洞主庙以圆梦为卖点,每年正月十三和农历六月二十六是传统的圆梦节,据说热闹非凡。

与俞源相比去郭洞要难一些,在一个只能勉强称为停车场的车站上车。
去完俞源再看郭洞实在感觉一般。听说新屋里有八个窗子的木雕各不相同,但雕刻虽精细却不如俞源的变化多端。其余大殿破败严重,没有久留,从旁边的龙山原始森林回到入口,路过传说中的红豆杉,狠狠看了两眼。
回到武义,顺便看了有名的熟溪桥。该桥曾于2000年被洪水冲毁,现在为重建,看着很新,但九墩十孔,140米的跨度远看也很有气势。

借用一个人的一句话:旅行到此结束,剩下的只是赶路回家。
但是走前看看依旧空空的背包,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因为非典沿路的集市全都停掉,已有的农贸市场也半死不活,为满足购买欲而扩充的空间白白地浪费了。打个电话回家,知道北京物价飞涨。与其空着不如买点菜回家,把包撑得肥肥大大,走在北京的街头才能目空一切,才能让“远游归来,收获颇丰”的口号变得确有其事。再说看着一堆神气活现的蔬菜,而不用亲自结果其性命,也是件愉悦的事,这样一头扎进菜场。
买菜是一回事,做菜是一回事,吃菜又是另一回事。虽然我很挑食,但是对于买菜却是兴致颇高。南方菜场里的菜大多都用水洗过,整齐地摆在案上,一个个妩媚动人,三围标准。陪我过夜的菜自然要选择有些姿色的,所以基本上看中的都是些圆椎体。类似苋菜这种没有身材的东西,是根本不予考虑的。
“圆椎体”们很重,拎在手中时心里塌实了许多——我可以回到那个城市了。


后记

一向认为北京人的服务态度和服务意识很差,可是在回北京的火车上却感受了同志般的温暖。
车上加我只有三人是回北京的,整趟列车又是北京段,相同的口音加上极少的乘客,列车员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热心。其实爱心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是被平常枯燥的日子所淹没,忽视了她的存在和对别人的重要。

车上的发电机极有眼力劲的出了毛病,大家被集中到三个车厢。列车员们无事可做,在旁边打牌,闲暇之余轮流过来陪我聊天。
“你怎么买了上铺的票呀?”
“我知道人少,买上铺可以睡下铺。”
“你也太会过了!做生意的吧?!”
“哼!我在铁路最危难的时候还一如既往地支持,怎么可以这么说?!”
自然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中,就是一人享受六人的空调有点吃不消,于是列车员又找来一床被子帮我盖上。感动之余,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说:“想吃什么就吃吧,什么好吃什么,别舍不得。”

面对灾难,人生百态。有时想想,某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秩序被打破,也未尝不是好事。久不联系的朋友开始相互问候,对于那个城市的爱恨开始重新打量。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你在天空飞翔
我在地面游荡
看似两个地方
其实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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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8 04: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去年的整个春天全在广州。公司里有个人感冒,带病上班,后来全公司人都感冒。差点演出集体大逃亡……。在广州十年未喝过的凉茶那段时间都补回来了。又知道了什么是臭氧,次氯酸钠和二氯乙氢尿酸钠,甲醛……等化学名词儿和它们的味道。
  要感谢非典吗?还是感谢这个帖子让我重温化学知识和回忆起那些味道吧。
人生如戏,不如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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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2 15: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来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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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5 15: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那全国人民还不把你给剁了?
人生如戏,不如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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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5 16: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人跟我说过非典时期的黄山有多美多宁静。羡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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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7 15: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搂主就快成活地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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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5-27 17: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文由 [B]小林[/B] 发表:
搂主就快成活地图了!
呵呵
现在俺不说去过哪
都说去了第几次
你在天空飞翔
我在地面游荡
看似两个地方
其实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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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28 14: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quote]原文由 [B]了然[/B] 发表:
寿宁的最大收获是搜到了找寻多年的蓑衣,那种实物而不是工艺品
====

偶现在愈加遗憾那最终也没背回的背篓,四川,背小孩子那种,已用得很有人气了的~~唉~~~~~~~~~~~~~~~~~~~~~~
大海没有痕迹,但我已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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