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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公里的遥想—2003阿里行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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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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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誉会员论坛元老

发表于 2004-5-31 19: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言

2003年10月下旬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多伦路文化街一个藏式茶馆的门口,受乐乐的邀请,和几个同一时间进藏却未能谋面的朋友小聚一番。我们保持了在拉萨的习惯,选择了阳光能直接照射到的户外座位。大家聊天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西藏,那里留给我们的不仅有风景、人文、宗教,更有那段别样的生活。这样的聊天使那个下午过的飞快,抬腕看表已近晚饭时间,同大家惜别后,我独自骑车回家。

当还沉浸在西藏话题中的我偶尔抬起头,却看到一抹红彤彤的夕阳正顽强的从几幢高楼大厦的缝隙中穿透而过,毫无保留的把余辉洒向过往的人群之间,很少在都市中看到如此殷红的夕阳,不知道在6000公里外阿里的夕阳是否同样照耀着过往的旅人?我的思绪渐渐被6000公里外的蓝天、白云、随风飘动的经幡以及在那里认识的朋友们的笑容所包围,慢慢的,这些景象在我脑海里由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

2003年8月21日 拉萨 没有人相信今天是我30岁生日

我没想到

我没想到自己是以“逃离”的方式开始我的阿里之行。我对拉萨的感觉一直很好,直到那次莫名其妙的发烧,烧退以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去阿里。尽管身体仍然虚弱,尽管不敢再奢望搭车行走,但出行的渴望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在我心中涌动。

我没有想到去阿里的发起者居然是doris和ken。记得5天前他们俩在吉日公告栏前指着一个去阿里的贴子小声议论着,路过的我恰巧认识那个贴主,便告诉他们贴主今天去那木措了,手机可能没信号,他们微笑点头谢过,并问我是否有兴趣去阿里。那时的我正豪情万丈,回答他们,阿里我会去,不过我选择坐班车和搭车。第二天又在色拉寺遇上他们。拉萨是这么的小,兜了一个圈子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没想到从昨晚跟发起人doris和ken见面,到我们5个人决定一起走阿里只用了短短3个小时,用一见钟情来形容不算为过,事实上我的博爱让我对同行的三个漂亮女孩子都比较钟情。

我没想到我们走了15天阿里,却还欲罢不能,又一起走了山南,一路上笑声不断,嬉笑打骂不绝,关系之融洽也出乎一开始的预料。

我的阿里之行会从一连串的“我没想到”开始,这点,我也没想到。

同伴

发起人是一对来自香港的驴友doris和ken。每当有人指着ken 对doris说你老公时,都会被她及时制止,嘟起嘴半真半假的说:“什么老公啊,我们又没有拿pass,你这样说有损我清誉的,还让我怎么嫁人?”(后来我们回到各自的城市,互通E-mail时才知道,doris和ken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这让我捶胸顿足了好几天。) Doris说国语时带着些粤语口音,听起来更显俏皮。不过和ken比起来, doris的国语算是纯正了,听ken说国语需要连猜带测,因此ken经常需要通过doris翻译才能流利的和我们交流。Ken是头老驴了,除了西藏和中原地区,他差不多跑遍了中国,身上的大包还是95年买的。而doris则是第一次走这么长的线。

我是同时看见另外两个同伴的,是两个漂亮的女孩子,一个来自江西,一个来自贵州。在我们讨论计划时,江西女孩从头到尾滔滔不绝,看的出来,在线路和景点上她做了不少功课,而贵州女孩绝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语,当大家问她什么意见时,永远是那句“没意见”。

接下来是分担职责,鉴于doris和ken的特殊身份,为避免整个团队都受到一国两制的待遇,他们俩就担任了策划这个位置,而我因为懂一些广东话和他们说的夹生国语,就成了策划助理。江西女孩因为口才好,被我们推为公关,但她提出一个条件,需要一个助理,因为有时候需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所有人都看着我,所以我又成了公关助理。本来大家想推我当财务,但我推说身体不适,不宜担当此重任,还是让贵州女孩来当吧,我来做技术支持。一向没意见的贵州女孩终于发表了自己一点点意见:“那说好,我是临时的,你身体一好,我就交还给你。”“那当然,那当然。”我敷衍着,心里偷着乐,我身体好不好还不是由我自己说了算。倒不是故意要逃避此重任,只是做财务的我这次出来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厌倦了手边的工作,出来散散心,不想再接触与工作有关的事务。这样一来,我又成了财务助理。我忽然觉得我们团队的编制有点象冯巩牛群说的那个“小偷公司”,四个领导,一个助理,faint!

今天我生日

今天下午是我进藏以来最忙的半天,我们五个人一起找旅行社、看车、讨价还价、签合同、取钱、采购物资、发短信打电话告诉亲朋好友明天将开始的阿里之行。经过一番斗争,终于以12000元的价格签下15天的合同,包括羊湖、珠峰、神山、古格、班公错、小北线回,价钱还算合理。司机是藏族人,叫旺堆,老实巴交的样子。

忙活了一下午,大伙都饥肠辘辘,来到吉日对面的肥姐餐厅犒劳一下自己。席间谈起转山的事,商量要请几个背夫,我说如果那时我身体恢复的话,可以自己背包,这样大家可以少请一个背夫了。

“就你这只病猫?别逗了。”财务满脸的不信。

我那天的气色的确不太好,或许是刚退烧的原因,走路时间一长脚都会发软,难怪他们不信。我笑着对财务说:“不信就不信,不过你至少得相信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还是你生日?”这回所有人都有些怀疑。

“是真的,还是30岁的生日。”我话才出口,就听到周围一片“不可能的”、“开玩笑吧”。

看来既没有人相信我30岁,也没有人相信今天是我生日。

我倒不太看重自己的生日,大生日也好,小生日也好,有酒也好,没肉也罢,都一样过。我一阵沉默,他们反而当真起来,相信了大半。大家叫了一瓶啤酒(因为明天一早就出发,所以不敢多喝),伴随着各种祝福词,举杯相邀,我一时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曾想过在珠峰大本营仰望着雪山,过个安静的生日;也想过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吊着点滴,过个落魄的生日;就是没想过会和一帮才认识一天的朋友在一家小饭店里度过我的生日。憋了半天挤出八个字:为了这场缘分,干杯!

8月22日 一个男孩和二个女人及一个女孩的故事

行程:拉萨—羊湖—白居寺—日喀则

车上

阿里的行程注定我们大部分时间将在车上度过,丰田62坐5个人稍稍有点挤,一开始大家两个两个轮流做前排,后来考虑到ken和旺堆师傅都抽烟,并且他的个子也是最大的,就让他一直坐前排,也方便给旺堆师傅点烟。后面坐四个人挤是挤了点,不过有三位PLMM陪着,我也只好将就了。

Ken 喜欢摄影,一路上拿着尼康相机不停的对焦取景,据说他带了40卷胶卷,这也是让他坐前排的一个理由。不过他几乎无法跟旺堆师傅交流,他们俩都说的国语,却互相听不懂,常需要我们后面几个帮忙翻译。

公关喜欢坐靠窗的座位,她是观鸟爱好者,据说在观鸟论坛上的网名叫“弹簧”。每次看到窗外有不常见的鸟掠过,她的身子就会象弹簧一样弹起,抓起望远镜一路追随鸟踪直到再也看不见。

财务喜欢坐在中间,喜欢双手抓着前排座位的靠背,带着墨镜,直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是在看路,在看风景,还是在想心思,不得而知,这让人觉得她有一种神秘的美。

Doris是个活波的女孩子,一会儿跟 Ken用粤语交谈,一会儿又用夹生的国语同我们说笑。这还不够,还不时和我互换另一个靠窗的位子。

没有准备的羊湖

来西藏之前查了不少攻略和游记,四大圣湖中论在藏民心目中的地位首推玛旁雍错;论风景首推那木措;论气势则首推青海湖,对羊湖的介绍仅停留在“美丽”“漂亮”这些空泛的字眼上。所以当车翻上甘巴拉山口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们右下方那一块镶嵌在群峰之中的蓝宝石就是羊湖,那真的是湖吗?如此湛蓝,如此宁静,以至回到上海后每每想起,仍是不敢确信。

我们的车翻过垭口开始沿着羊湖边的公路奔行,几个想亲水的女孩子大呼停车,纷纷下到湖边去洗手洗脸。湖水清冽冰冷,但MM们坚持认为这水有养颜美容的功效,个个奋勇争先,洗了又洗。这真是:眼前湖水不胜洗,恨不拿来当澡堂。

忽闻一阵铃声传来,抬眼看见远处走来四个身影。近了看清楚是一对藏族夫妇带着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还牵着条牛,铃声正是挂在牛脖子上的铃铛发出的。三人一牛的身影沿着湛蓝的羊湖缓缓靠近,犹如乘风破浪踏行而至,恍惚间仿佛身处仙境中,我再次怀疑眼前所见的真实性。不过藏民的第一句话让我立即回到了现实:“要不要骑牛拍照?5元一个人。”我客气的拒绝了。心里却一直在回味刚才梦境与现实之间穿梭的快感。

来过一次的财务

车到白居寺我们纷纷下车,只有财务没有下来,她前几天已经来过,那次是跟一个旅游团去珠峰,这让我们吃惊不小,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重复的线路。她的解释是我们的后半程线路很合她的意,在拉萨一时找不到更好的同伴,就上了我们的贼船。财务这次的重点是神山圣湖,对其他的都不怎么关心,哪怕象古格这样的名胜。这让我对她来西藏的动机有点疑惑,旅游应该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吧。

“遭受打击”

今天的行程还算顺利,我们下午六点就到了日喀则——这座上海和山东援建的西藏第二大城市。不过来的不是时候,日喀则整座城市都在改建,路面被挖的千疮百孔。

想想以后一段时间内恐怕都找不到好一点的旅馆,大家决定今天就奢侈一把。在长途客运站边上找到一家相对便宜的酒店,标价三人标房140/间,司机免费。Ken决定再去砍砍价,就在我们困惑他怎么交流时,他居然对前台小姐说出一句十分标准的国语:“可不可以便宜点啦?!”看的出,他对这句实用的国语淫浸了多年。

最终我们以110元/间拿到,Doris打趣:“是不是前台小姐对你有意思啊。”

“不是”Ken解释道:“是我对她们做了这个…”说着突然十分暧昧的对我们眨起眼睛,并做放电状,众人连同司机皆笑翻倒地。

吃晚饭的时候公关和Doris都有点不太舒服,Doris头痛不已,看起来情况更糟,晚饭也只吃了几口面。想到漫漫旅途才刚开始,大家晚饭后都乖乖的选择回房睡觉。

我的快干裤上关键的一个扣子掉了,公关自告奋勇帮我缝补,看着她熟练的手势不禁称赞了几句,公关无不得意的告诉我:“想当初我和我老公也是因为缝补认识的……”

我吃了一惊:“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已经两年多了。”公关答道。

“哈哈,你受打击了吧。”财务在边上起哄。

“呵呵,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三年了?”我随口回了财务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的?”财务显得吃惊不小“我的确结婚三年多了。”

我晕!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在以后的行程中三个MM听说我要写游记,一致要求把题目定为“一个男孩和二个女人及一个女孩的故事”,名字长是长了点,绕是绕了点,但还是一语中的的。

没一会公关就把裤子缝好还给我,我拿起转身刚想走就被公关叫住:“怎么不多坐一会?”

我笑道:“今晚受你们两个的打击太大,得赶紧回去抚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8月23日 初上大本营

行程:日喀则—扎什伦布寺—拉孜—珠峰大本营

锄强扶弱

扎什伦布寺门票检查很严格,设了两道关卡。票价55元/人,决没有商量余地,学生证也没有优惠。其实在整个日喀则和阿里地区的寺庙门票上学生证几乎都派不上用处。而在拉萨及山南地区的寺庙凭学生证一般都能拿到半价票,据说这是因为拉萨和山南的寺庙收入来源主要是信徒的供奉,所以对门票收入不怎么看重,检查起来也就不很严格了。

扎什伦布寺被称为格鲁派在后藏地区的最大寺院果然名不虚传,走着走着我们就把公关给丢了。直到出口处才碰到她。她说刚才看到一只伯劳(鸟名)从树上抓到一只麻雀,放在地上啄,把它赶走后发现麻雀眼睛已经被啄瞎了,一个僧人把麻雀放上一个窗台,伯劳还在附近逡巡。等她1个小时回到原地,窗台上的麻雀已经不见了,想是被那只伯劳叼走了。言语间甚是同情那只麻雀。我和Ken 几乎同时说道:“可这是自然规律,你们几乎破坏了它。”这或许同我们从小接受 “锄强扶弱” 的教育观念不无关系,在这种观念下我们简单把“强=坏”“弱=好”联系了起来,现在想来的确有些荒唐,这完全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的一相情愿,但愿类似荒唐的教育观念不再继续下去。

5000公里

车出日喀则向拉孜方向前行约60公里,路边赫然矗立着一块比通常要大出十几倍的的路碑,上面写着:“318国道,上海人民广场——西藏拉孜热萨5000公里,拉孜县人民政府立。”5000公里,这是我离家最远的一次了。面对上海方向,一脸严肃的我拍了进藏以来第一张个人照。

车上瞎想

从日喀则到珠峰大本营全程需8小时车程,路上的风景虽然吸引但也有看累的时候,胡思乱想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放松调剂方法。

这次来西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即婚后女子独自进藏的人数要远远大于男子,这个比例在7:3左右。且不说我的同伴公关和财务,单是在吉日旅馆认识的那么多驴子也足可以证明这个比例。至于产生的原因,我认为是由于婚后丈夫在家庭中扮演经济来源的主要角色,往往承受更大责任和压力,他们的感性思维常常被理性思维所压抑。而独自进藏绝对是件感性的事,女孩子又天生比较感性,所以婚后进藏男女比例失调也不足为怪了。

当Doris看到我神情呆滞,嘴角微笑的时候想必吓了一跳,赶忙问我:“你在笑什么?”实际上我正在佩服自己的瞎想本事,不过这事绝不能对她们三个说。连说了几句没什么,总算塘赛了过去。

大本营高反

公关在下午出发时精神就不太好,在车上一直靠着窗呼呼大睡。车在定日加满油后,公关忽然睡不着了,车上汽油味太重令她晕车的厉害。这时太阳已经落下,外面气温急剧下降,车窗是没法开了。或许是油加的太满,旺堆师傅想了N种办法都不能减少车内的汽油味。

没一会公关开始头疼起来,其疼痛程度随着海拔一起在上升,这已不单是晕车了,有很明显的高反症状。除了吃药,我们试着说些事分散她的注意力。财务是十天以来第二次到大本营了,上次运气极佳,看到了日出。为了能分享一点她的好运气,我们开始管她叫“财神”,Doris更是嘴里念念有词,隐隐约约听见财神保佑什么的。

晚上9点车终于到达海拔5200米的大本营,我下车后开始几步走的稍快已经觉得气喘。到
这份上,大家讨价还价的兴趣都大减,选定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帐篷就开始卸行李往里搬,公关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吃了几口方便面便一头倒在了床上。其余的人也不再有什么想法,吃完方便面后都乖乖钻进睡袋。

8月24日 难得的日出

行程:珠峰大本营—拉孜—桑桑

披着羊皮的狼

晚上睡的很踏实,还做了个梦:我被一群人追赶,最后爬上一辆越野车的车顶躲起来,追我的人找不到我渐渐远去,刚伸出一条腿准备往下爬,突然听到一阵“嘀嘀嘀”的声响,正自思疑是不是有定时炸弹,人却醒了过来,原来是Doris的手机闹钟,随后听到Doris用不标准的国语懒洋洋的喊了一句:“起床啦!”

大本营的早上冷的彻骨,我十万分不情愿的从温暖的睡袋中钻出来,为了能看到十二万分诱惑我的珠峰日出。踏出帐篷却大吃一惊,外面大雾弥漫,能见度不足百米,心一沉,这鬼天气别说日出,怕连珠峰的影子都看不到。

大本营边上一座约100多米的土丘是观看珠峰日出的最佳点。一路往上走碰到许多下来的游客,纷纷摇头说今天没戏了。上到顶上,前面果然一片云雾,啥都看不见,只能先回帐篷吃早饭再说。

吃完早饭决定再上土丘碰碰运气,这时外面的雾已经散开不少,上到土丘顶上只有两三个色驴还在坚守阵地。等了10分钟左右,前面的雾突然被风吹散,一座巍峨的雪山在我面前赫然耸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咔哧”了几张,“咔哧”完了觉得这雪山有点眼熟,问边上一个小伙子:“这是什么山啊?”小伙子吃惊的看着我:“这是珠峰啊!”我愣了一下,不会有这种好事吧,风偏偏把珠峰面前的雾吹散了?回过神来赶紧让小伙帮我照张跟珠峰的合影,就在我回味着刚才自己的姿势有多帅时,眼前的珠峰又被浓雾盖住。从看见珠峰到再次被遮住只有短短的两分钟令我有点郁闷,不过再一想今天能看见珠峰已属意外和幸运了,心情顿时又舒畅起来。

在土丘上又呆了十多分钟,珠峰却再也不肯掀起它的盖头来,看看没啥希望正准备下去,却碰上吃完早饭上来的Ken和Doris,我把刚才的“奇遇”告诉他们,换来他们无比的羡慕和嫉妒,我更得意了,禁不住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包烟,递了一根给Ken,自己也刁上一根。Doris吃惊的看着我,我立即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尾巴露出来了,忙跟她解释:“在我到过海拔最高的地方抽一根烟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我平时真的从不抽烟,没骗你们。”可Doris还是不太相信,说我是披着羊皮的狼。这可真的冤枉我了,充其量我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猫啊。

那只烟头我没有随手扔掉,一直带回了上海,还专门找了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我的办公桌前,看到它可以让自己时时想起在西藏的快乐时光,并提醒自己下次得意的时候得先把尾巴藏好。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我们的车早上10点离开大本营,往桑桑的近路因被河水冲垮无法通过,只好先返回拉孜,再沿219国道去桑桑。这样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将全部在车上度过了。

路仍是我们来时的那条路,路上的风景也提不起我们太大兴趣。所有人都选择了睡觉来打发时间,除了财务,她仍然直着身子,带着墨镜看着前方的路。尽管坐在她右边的我和坐在她左边的公关都已经睡的昏天黑地,尽管这条路已经是她十天内第四次走过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专注的神情,这让我钦佩不已。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左边肩头被人死死的靠着,争眼一看,不禁笑出声来。原来公关居然越过财务的座位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整个上半身呈一个横躺的姿势。财务被我的笑声惊动回过头来一看,忍不住也跟着大笑起来,这一来所有人都被惊醒了。聪明的公关一看财务的坐姿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财务回过头一脸坏笑的对着我说:“你们这样多累啊,不如我俩换个座位吧。”我忙笑道:“不用,不用,有距离才会产生美嘛。”想想刚才的情景,忍不住对公关高声唱起: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车厢内顿笑声一片。

桑桑=修车

桑桑因其地理处于阿里小北线和南线的交汇处,再加上这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在许多功略游记中被提及。在藏语里桑桑的意思是美丽,可在我的记忆里却换成了“修车”两个字。

停车住宿后先是发现刹车管线严重漏油。忙的满头大汗的旺堆师傅要我帮他试试刹车时,还以为是件挺容易的事,平时看着司机们踩刹车都挺轻松的,可换成自己实际操作就不那么回事了。修车的时候旺堆师傅为了检测漏油情况要我一脚踩到底,再慢慢的放上来,这样连踩二十下。当二十下踩完的时候感觉腿都快抽筋了,没想到旺堆师傅说了一句:“再来一组。”没办法只好换一条腿。我这样前后踩了不到二十分钟,感觉却象爬了一座山。

接着发现前轴左侧钢板断裂,这下旺堆师傅没法自己处理了,只能颇为心痛的拿去修车铺修理。

旺堆师傅刚走进来一个当地小孩,十岁左右的样子,手里拿着一陀黑乎乎的东西在啃,仔细一看居然是刚从动物体内取出生的肠子,还在滴滴嗒嗒的流着污秽。就在我惊愕之际,小孩迅速窜入我们屋内(我们要了一个5人间)。屋里只有公关一个人,那小孩边啃肠子边对着公关笑,没想到公关也冲着他直笑。突然想起公关是个不喜欢带眼镜的近视眼,赶紧把孩子赶走,把门锁好。想想还是有点后怕,你说公关MM要是知道真相后晕倒在我怀里固然是件好事,但要万一吐我一身,那可有点划不来了。

一直到晚上9点我们的车才彻底修好,一直跟着修车工人一起忙活的旺堆师傅的外套衣裤上已沾满了机油,神情十分疲惫,晚饭也只匆匆扒了几口面就作罢。其实一路上最辛苦还是司机师傅,光是每天在崎岖的路上紧握10小时的方向盘就够受的,遇上车况不好就更遭罪了。因此虽然在路上我们跟旺堆师傅发生了些许不愉快,但最终在大家的彼此体谅中冰释前嫌。


8月25日 赶路,赶路,再赶路

行程:桑桑—萨嘎—仲巴—帕羊

我的梦

昨晚睡的很香,却又做了同一个梦:我又被一群人追赶(我招谁惹谁了,每晚追我!),最后还是爬上那辆越野车的车顶躲起来,追我的人找不到我渐渐远去,当我想爬下车顶,恍惚间觉得这时候该听到“嘀嘀嘀”的声音才对,可等了会一点动静也没有,终于忍不住伸出一条腿准备往下爬,突然传来一阵“嘀嘀嘀……”并伴随着Doris那句不标准的国语:“起床啦!” 我faint!

今天要走300多公里的路,全是土路。我们破天荒的早上7点就出发了,我是典型的夜猫子,这么早起来实在不习惯,所以车还没开出桑桑我就靠着窗继续我的梦:我丫的就不信爬不下这个车顶!

萨嘎遇阻

我是被公关的连声惊叫吵醒的,她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三个字“黑颈鹤”!那样子比老鼠跌进米缸里还开心。我拿起我的傻瓜相机放到最大仍看的不甚清楚,我们这里只有Ken的长焦能看的比较清楚,最后公关让Ken帮她照了几张相片以证明她这只老鼠确实曾经跌进过一只叫“黑颈鹤”的巨大的米缸。车重新启动没一会公关又是一声惊呼,她发现了一只渔鸥,从她的惊呼程度可以判断出这只“米缸”也不小。

伴随着公关的连声惊呼我们来到了阿里南线的第一个边检站——萨嘎。在这里Doris和Ken的边防证出了问题。原来香港公民无需象大陆公民那样办理边防证,只需凭“港澳同胞回乡证”就可以过关了, 这点不管是出行前的攻略还是到西藏后打电话给边检总站都得到了确认,甚至过珠峰大本营边检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却偏在这里被卡住。最可气的是当班的小队长无论我们如何解释,总是拿出上世纪末印制的一本规章制度告诉我们他找不到单凭回乡证可以过关的规定。我想让他跟拉萨的边检总队沟通一下,他却说只能和他的上级沟通,结果他的上级中队长跟他一个态度——不行!

Ken有些急了,告诉他们他去新疆、去云南、去其他所有的边境地方都没有问他要过边防证,Doris也有些急了,认为他们和边防总队之间的沟通有严重问题。我们的交涉遇阻,只能让旺堆师傅上去试试有没有解决的法子。或许是当地人的关系,或许是旺堆师傅态度比较诚恳,小队长终于为我们指了条路——去萨嘎县公安局补办边防证。

我和公关拿着Doris和Ken的护照坐旺堆师傅的车去两公里外的萨嘎县,财务留下来陪他们。本以为萨嘎县公安局多少会难为一下我们,一路想好了不少说词准备应付,没想公安局同志一听说我们的事就责怪边检站的武警不懂规章制度,随即直接拨电话给他们的中队长说明原委,放下电话告诉我们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忙连声称谢,对于这么容易就解决问题心里多少有点乐不可支,殊不知另一个“乐”字打头的成语正等着我们——乐极生悲!

在回来的途中距边检站500米的地方我们遭遇了这次阿里之行的唯一一次车祸,当时我们的车正准备从外线超越前面一辆开的极慢的军车,谁知那车突然加速左转弯,旺堆师傅反应虽快急打方向盘,无奈军车的动作太过突然,还是狠狠的擦了一下。下车一看我们的右转方向灯和右前大灯全部损坏,车辆的引擎盖右侧被撞的凹凸不平。所幸只是小撞了一下,人没事,车也还能继续开。下了车才发现那辆军车上居然没有反光镜,难怪会撞上。没想到军车上跳下来的武警比我们还凶,仿佛理亏的还是我们,直到旺堆师傅拿出他的退役证并告诉他们他以前也是部队里的运输兵,开了13年军车,对方才彻底哑火,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连陪不是。我看看这边估计没什么大事了,就先去边检站把Ken和Doris接过来。

等我们回来双方已经在讨价还价了,旺堆师傅坚持要600,对方说最多400了,好心的公关做和事佬:“那就500吧,差的100元就当我们几个出吧。”对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回到了车上旺堆师傅告诉我们修这些东西至少要600元,他刚才报的是实价。这下我们几个有点傻眼了,本以为旺堆师傅的开价里多少有点虚头,谁知道他那么实在。善良的Doris出来解围:“这事既然是我和Ken引起的,那就我们出吧。”旺堆师傅应道:“到时候真不够再问你们拿吧。”后来回来的路上我们和旺堆师傅闹了点矛盾,这100元钱还是被他拿走了。这件事的副产品是我们在萨嘎吃了一顿郁闷的午饭。

过三关

因为边防证和撞车的事,我们吃完午饭加完油再次出发已经下午两点了,据旺堆师傅说,这里是到阿里之前最后一个加平价汽油的地方,接下去的油价将翻到三倍以上,还不一定有钱就能买到。

旺堆师傅似乎把刚才的不痛快全撒在油门上,我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行了145公里,到仲巴才下午五点,这儿离我们今天的住宿地帕羊只有120公里,看来天黑前一定能赶到了。

车过仲巴没多久就看到一条大河伴随着我们,据旺堆师傅讲这条河一直通到印度。这里距离国界线已经很近了,翻过左侧山头就可以看到中印边界线,前几年这里有不少人就从这儿偷渡出国。

停车上厕所的时候,我和Ken同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我们对准这条穿越国界的大河,让自己的膀胱彻底放松了一把。车外的气温仿佛一下子降了下来,我们哆哆嗦嗦好不容完成第一次跨国作案往回走,突然发现前面山头的天空布满了密云,一卷又一卷,一层又一层,推叠到了天边,正看的出神,旺堆师傅却叹了口气:“这雨我们是躲不掉了。”

即便是在密闭的车厢内,空气中也有一种阴郁的味道,我们都清楚在这里下暴雨意味着什么。车才发动,暴雨便倾泄下来,进藏半个多月来从没遇上如此大的雨,雨势之大即便我这个看惯大雨的南方人也暗自吃惊,车窗上的雨刷调到最快频率也不及刷去窗上的雨水,我们的能见度只有五米左右,旺堆师傅将车速放慢到20km/h。车上的人个个睁大了双眼,瞌睡全无。这样小心翼翼的前行了半个小时,前面终于过不去了。

道路被山上冲下来的泥水冲毁,形成一道宽3米,深1米的水沟,水沟一直延伸我们作案的那条大河之中。旺堆师傅捧了一块近20斤重的大石头扔进水沟,却瞬间被强劲的水势冲的没了踪影,大家不禁暗暗心惊。就在大家发愣的当口,水沟两旁的泥土随着不断的冲刷开始松软,水沟象变戏法似的开始向两旁扩大,瞬间变成了条小河,看样子我们是无论如何过不去了。

回到车上旺堆师傅和Ken已经浑身湿透,赶紧让他俩脱下外衣。“不如今天回仲巴住吧”不知谁提了个建议。旺推师傅摇摇头:“这路太窄,不好掉头,再说这么大的雨肯定把我们来时的路也冲垮了。”难道我们要在车上过一宿?

半小时过去了,雨势渐渐小了下来,我们实在不甘心在这耽搁一宿,我和Ken及旺堆师傅再次下车看看情况。来到已成小河的沟边,水流仍然强劲,旺堆师傅灵机一动带着我们往山上走去,果然随着山势渐高水沟渐渐变窄,终于在半山腰处不见水沟(从地表下流过),踩了一下表面的土层非常结实,应该可以承受我们的车重。

我和Ken直接走下坡到对岸等他们,只见旺堆师傅踩足油门,我们的丰田62咆哮了一阵,突然冲上山坡,无奈年老力衰,有点后继乏力,旺堆师傅换档后才摇摇晃晃勉强爬上半山腰,几分钟后终于安全下到国道(如果这也算国道的话)。

还没等大家来得及欢呼,又一道水沟拦前面,比前面那条更宽,水流却稍缓,这次边上的坡度太大车子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绕过去。眼看对面有辆4500加足马力硬冲了过来,旺堆师傅仍然对我们的老爷车没什么把握。又等了几分钟,对面来了一辆90版的丰田62(我们是85版的),里面坐着2位欧洲游客,司机跟旺堆师傅是熟识,旺堆师傅上去用藏语和他交流了意见,回来告诉我们,让对面的车先试试看。

只见90丰田不快不慢的驶入了水沟,在水沟中央最深处似乎有点失去控制,不过司机换档后终于摇摇晃晃冲了过来,我们不禁同那2个欧洲游客一起鼓掌叫好起来。现在就看旺堆师傅了,旺堆师傅先仔细检查了绑在车顶上备用汽油箱,确定牢固后回到驾驶座位,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踩上油门,我们车下溅起一片水声。行进到水沟中央时,明显有点“飘”的感觉,旺堆师傅换档后85丰田咆哮着终于冲上了对岸。我们5人一片欢呼,旺堆师傅大声祷告,各自表达着愉悦的心情。

前行10分钟后我们第三次被水沟拦住了去路,这次水势平稳但淤泥较多,一辆拖拉机已经深陷其中并且占据了路面。旺堆师傅这次信心十足,告诉我们他的车过淤泥是强项。旺堆师傅先从后备箱拿出专用拖车钢绳,把陷在淤泥里的拖拉机先拖了过来,然后加足马力,轻松的冲了过去。

晚上8点雨停了,20分钟后我们终于看见今晚的宿营地——帕羊。当时雨过天晴,一片片殷红的晚霞使天空看起来像着了火似的,我们激动地大喊停车,当我们用相机和心灵纪录下这一瞬间时,我们都相信这是上天对我们今天的坎坷最好的补偿!

帕羊住宿

帕羊的住宿由不得我们挑了,因为尽管是高价汽油,但整个帕羊也只有这一家旅馆能买到,所以我们没有选择的住进这家的旅馆。

由于有电灯的房间都已住满,我们只好回到吹灯拔蜡的年代,大家还觉得特别有气氛。耳边隐隐听到旅馆主人家用音响大声放着藏族歌曲,一群人忘情的用话筒跟着卡拉OK,看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对别样的生活充满着向往。


8月26日 向西,向西,再向西

行程:帕羊—玛旁雍错—塔钦

Ken的经典段子

昨晚睡的很好,终于没有人来追我了,早上却也没有听到Doris喊我们起床的声音,她和ken一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吃早饭的时候终于看到他们说说笑笑的回来了,并且还带回来一个经典笑话。

原来早上隔壁住着的一个印度妇女敲门求助,她的老公高原反应比较严重,来问问我们有什么办法没?Doris和Ken拿着一盒红景天口服液跑了过去,并告诉他们这是用中药制作的效果不错,可以试试。印度人对中药特别相信,插上吸管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忽然作出一个令Doris和Ken差点当场晕倒的动作——把吸管对准鼻孔猛吸。

当时Doris用普通话表述,Ken则模仿着印度老头吸红景天的动作,两人一搭一档学得惟妙惟肖,我们笑的前俯后仰,财务更是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全喷了出来,并从此落下了喷水的坏习惯。不知道是不是“吸”红景天的效果特别突出,到我们出发时,那个印度老头居然好了很多。

以后每当我们旅途寂寞时,Ken总会不失时机的表演一下这个经典段子。

向西,再向西

今天主要任务仍然是赶路,事实上最近一周我们都将追随落日的方向——向西,再向西!我还从来没有如此执著的面对一个的方向赶过那么长时间的路,不知道也不关心目的地还有多远,在这一望无际的旷野中,细细体会和享受每一天的过程才是重要的。

过了帕羊沙漠化已经越来越严重,不过随着人际的越发罕至各种野生动物却越来越丰富,甚至还远远的望见几只藏野驴,可惜一闪而过,没怎么看清。一路上我们见的最多的莫过于高原鼠兔了,路旁的土堆都是一个个的坑洞,不少坑洞门口都有两腿直立站着,作放哨装的鼠兔。当时我们以为是老鼠的一种,回来查了资料才知道高原鼠兔原来是兔类的一种,并且是高原食物链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哪里的鼠兔被扼杀,哪里的大型鸟类就会绝迹(是大型鸟类的主要食物),哪里的土地就会遭到侵蚀(鼠兔挖洞有助保持水土),哪里的自然风景也就失去了活力。最有趣的是曾看见一只放哨的兔鼠居然跟一只小野兔(也作直立装)卿卿我我,实在逗人喜爱,我们车速放缓想偷拍下来,却惊扰了这对小“鸳鸯”,两只小动物在三秒钟之内在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生死由命

吃过午饭我照例靠在车窗上迷糊一会,突然被一个急刹车弄醒,抬眼发现财务和旺堆师傅都脸色苍白,问询之下得知刚才差点发生车祸,若不是双方车辆的司机同时反应够快,……(此处省略100字)。“就差几厘米”财务显得惊魂未定,满脸惊恐的看着我“而且是撞向你这边的。”还好我刚才睡的很熟,逃过了一场惊吓,话说回来,既然决定走阿里,早将自己的小命交给司机师傅和上天了,生死由命,还是继续睡一会吧。

圣湖玛旁雍错

在一个没有阳光的下午,经过一个飘满经幡巨大的玛尼堆,我们终于看见了圣湖。进入藏区以来,在神山、在圣湖、在玛尼堆上、在寺庙里、甚至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飘扬着的经幡随处可见,我一直诗意的以为,藏民们把要念的经写在经幡上,挂起来,是让风来替他们咛颂。

旺堆师傅熄火后跳下驾驶室,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裤子,在圣湖边上,面对神山冈仁波齐,双膝跪下,双手合什,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旺堆师傅说他年轻的时候转过十几次神山,现在腰不行了,转不动了。

据说用圣湖的水保存的东西不会变质,财务对此深信无疑,她把检到的几块小石子放在空的矿泉水瓶子里,并灌了半瓶圣水用于保存。此后数天,财务每天都打开瓶盖,让我们闻闻水质是否变味,以证明圣水之功效。

在财务的鼓动下,众人纷纷用圣水洗脸并喝上一口。看大家都在喝着,我也掬上一把,喝了一小口,是苦的!鉴于皇帝的新衣的道理,我强作自若状。

从圣湖的角度看神山我的第一个反应是金字塔,一座雪白的金字塔!

转山前的准备

塔钦我们住在老乡家里,是旺堆师傅的熟识,20元/天的价格也算便宜。刚安顿好,老乡推荐的四个挑夫兼向导就过来了,每人60元/天的价格让我们觉得不便宜。当时自我感觉身体状况还行,就决定自己背包了,最后我们选了其中三个挑夫。

转山前最紧张的要数财务MM了,一把一把跟吃豆子似的吃药;一遍一遍跟祥林嫂似的自言自语:上天保佑我不要感冒;也难怪,这次财务MM阿里之行最主要就是来圣湖和神山。

本来想跟旺堆师傅商量一下转山回来后我们多加点钱去另一个景点——普兰,但塔钦连高价油也买不到,并且这一路一直到阿里之前估计都买不到油了,现在车上的油只够去扎达或普兰之间的一个地方。倒是旺堆师傅反过来要求我们去普兰,放弃扎达,直接去阿里,我们自然不肯,殊不知这只是我们同旺堆师傅线路上摩擦的序曲,那是后话,暂且按下。

8月27日 转山的第一天

行程:塔钦—曲谷寺—德拉普寺(Duirapuk)

新西兰女孩和旺财

早上照例被Doris熟悉的粤侬软语“起床啦”喊醒,房间里大家一片忙碌,梳理打扮的、打包穿衣的、继续吃药的,一切都在兴奋和紧张中进行着。

8:30我们准时出发了,或许是13年的轮回刚过去,羊年的转山之路出乎意料的冷清。刚开始的路还算好走,只有稍许的一点上下坡,不过我还是感觉到比平原喘得厉害些。走着走着突然公关从最后追上来,说有一条狗一直跟着她,怎么样也赶不走,挑夫笑着说:“这狗知道跟着你们不会饿着,所以赶不走的。”我们试着用各种方法驱赶果然无效,最后我们被它的恒心打动,接纳了它,Doris和Ken 毫无新意的为它取名旺财,这一路上旺财比我们五个都轻松许多的走完整个转山之路,看来不是第一次转山了。不过从那以后我们也不敢让公关走在最后了,怕再把其他什么东东招过来。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达了曲谷寺的下面,在一家当地人家里放下大包,轻装去爬曲古寺,公关说她有点累,在下面留守。没想到我们在曲古寺中敬献完哈达回来后发现公关又为我们的队伍扩招了,不过这次比较有新意,居然招了个洋妞,一个独自背大包的洋妞。经Doris问询后得知是一个新西兰的女孩,还在念书,乘暑假时间来西藏走走。问能不能和我们一起走,这当然不好拒绝,于是我们的队伍成了九个人(其中三个挑夫)和旺财。为担心队伍的进一步扩大化,打那以后,我们严格限制公关的行动自由。

又走了近一个小时,队伍停下来吃午饭。新西兰女孩同挑夫们一样熟练的掏出一个碗和一些糌粑粉,和着一些清水,揉成丸子状,吃得滋滋有味。我们的主食则是蛋糕和饼干。旺财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新西兰女孩不忍,向旺财扔去一小块糌粑,哪知旺财闻了闻便扭头走开,我们扔了半拉蛋糕,旺财却吃得直摇尾巴。众人笑道:“这原来不是一条藏狗,却是条洋狗。”

初显疲态

午饭过后气温渐渐变热,每次停队休息我都在脱衣服,一直脱到最后一件T恤还是觉得热。而体力似乎也随着汗水渐渐流逝,背上的大包越发觉得沉重,每次停队休息都大口的喘气。新西兰女孩每次问我:“Are you ok?”我都强装笑颜:OK、OK…

三个小时后我渐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正想彻底投降,告诉他们走不动了,忽然听到财务的声音在呼唤:“今天的营地到了!”财务MM的声音有如天籁在我耳边回响,鼓起余勇,大步流星的赶上众人,心道好险,差点第一天就出糗。


营地

天气好的话我们可以在营地清楚地看到冈仁波齐,无奈我们的运气背了点,刚才还艳阳高照,一到营地突然乌云密布起来,冈仁波齐近在眼前却仍无法一睹。

我们6个游客被安排进了一间除了床之外一无所有的小平房,可能缺少阳光照射的缘故,小平房里阴森寒冷,新西兰女孩突然觉得胃部不适,晚饭都不及吃就躺下了,在确定其无大碍后,我们5个都愿意出去转转。但随着太阳渐渐西落,整个营地的温度越来越低,最后我们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还是觉得冷,只能以讨热水的名义冒昧的窜进一家藏民的帐篷里,所幸藏民们天生好客,没有拒绝我们。进去后才发现这不大的帐篷里住着一家三代,还有一个小小的杂货店。由于语言上的障碍,我们的交流只能用身体语言比划着。这户人家最小的孩子才两岁左右,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我们,财务MM善意的递了块糖果过去,小孩却不敢接受,蹒跚着跑到他爸爸身后藏了起来。他爸爸不知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小孩害羞的又把脸探了出来,这下更惹财务MM爱心涌动,撕掉包装纸,直接把糖果塞进了小孩嘴里。

我们问这户人家买了一水瓶的酥油茶和两暖水瓶的热水。五个人围着火炉,喝着茶,泡着方便面,聊着天…….现在想来我们五个应该是当时营地上最幸福的一群游客了。

吃饱喝足后三个女生回平房睡觉了,Ken拖着我一起期待奇迹出现,希望能看到冈仁波齐的夕阳。一个小时后奇迹没有出现,冈仁波齐还是云雾笼罩。我却知道再不进屋,Ken会看到另一个奇迹——冰的猫!

8月28日 转山的第二天

行程:德拉普寺(Duirapuk)—卓玛拉山口—如吐普寺—塔钦

翻越生命之巅

整个晚上都睡的不踏实,第一次早上不需要Doris的“起床啦”叫醒而自己醒了过来,或许是高反,或许是紧张吧。今天要翻越5700米的卓玛拉山口,能不能负重过这个我从未达到的高度?没把握。

我估计大伙都有点高反了,早上居然没人想起付房租这回事,走出50米被房东追上才反应过来。

鉴于今天多是走30度左右的上坡,出发前大家约定,每走20分钟休息一下。不过第一个20分钟走完我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自己的疲劳程度象是已经爬了3-4小时的上山路一样,气喘的如同斗牛场上等待斗牛士最后一击的公牛。

我们没有走完第二个20分钟,因为走到15分钟我实在支持不住,不光气喘,更要命的是右边肋骨下面疼痛难忍(肝脏?)。背大包出来走第一次想到了放弃,谁让这是高原呢,不服不行;但转念一想,还是再走一段试试?最后再坚持一回,不行的话咱就放弃。心里斗争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再走一段看看,毕竟下次再背大包走在5000米的高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休息了一会,站起来发觉疼痛的感觉消失了,这是个好兆头。可惜好兆头没有持续太久,没走5分钟那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好放缓脚步慢慢走,没想到慢慢走这招颇为管用,疼痛感渐渐消失了。不过慢慢走却把我和大家的差距拉开,同样背大包的新西兰女孩不知道是等我还是和我一样认为在这里慢慢走感觉好些,一直走在我的后面。可惜我的英文太烂,跟她的交流仅限三个单词:So tire? Yes. 有时我问她答,有时她问我答。

为了缩短和大家的差距我只好不休息慢慢地继续走下去,半小时后我似乎已经过了体能极限,反而不觉得累了。一个小时后,我仍在慢慢的走,人已经有些麻木了,天空中突然飘起雪来,并越下越大,看来老天爷觉得我们的苦行还不够。

一个半小时后雪停了下来,我终于赶上了大部队,但此刻的我已经不敢坐下来休息了,怕自己的意志力会瞬间崩溃,我甚至无法去改变我的步伐频率。新西兰女孩跟大部队一起坐下休息,我一个人超越了大部队,慢慢地走在了最前头。

二个小时过去了,走过天葬台,我仍然独自慢慢行走。二个半小时了,我还在继续慢慢的行走,30度的上坡路也仍然望不到尽头。忽然觉得独自行走的我有点悲壮的感觉,是为了这2.5小时在5000米高原上的艰苦跋涉,更是为了现在我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生命中的一个新的高峰,虽然走的慢,但每一步我都全力付出!想着想着不觉泪水湿润了眼眶,自己被自己狠狠地感动了一把。

三个小时后终于看见了卓玛拉山口,还没来得及激动一把,突然看到财务MM双手背负,如履平地般轻松的从我身旁赶过,看着她轻松的样子,我的意志力差点就地崩溃。

大约正午时分我终于登上了经幡飘扬的卓玛拉山口,没敢卸下包,先从口袋里抽出最后一条哈达,系上,为我的家人和朋友们祈祷。接着一屁股坐下卸掉背了三个小时的大包,气喘成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等我把气顺过来,所有人都已经上来了,大都样子狼狈,大家决定在山口上照一张集体照。回上海后收到他们寄来的这张照片,天地一片苍茫之中六个狼狈的家伙的傻笑多少有点不协调。

就这样翻越了5700米的山口——我生命中的最高点,当时的感觉是麻木,而现在敲击键盘用文字纪录下来的时候,胸中的激情再次把自己感动!

下山

休息了近半小时我们开始下山,刚开始是又窄又陡的乱石路,虽然气不再那么喘,但脚趾顶着硬硬的鞋帮的感觉也不太好。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潭安静而又凝重的深绿色的水,因其四周都封闭,估计这水是什么时候倒灌进来的,挑夫们说这是度母的眼睛,能看穿你的心事。

约下午两点左右我们下到第一个帐篷休息点吃午饭,或许是体力消耗过于巨大,大家的胃口反而不如平时的好。匆匆吃完午饭我们继续赶路,终于不用再走乱石路了,却又要在小溪间的石头上蹦蹦跳跳,背着大包的我平衡能力欠佳,终于失了一次足。穿着湿漉漉的鞋走起路来更加不爽。这样在石头上跳了约一个小时,终于开始走山路了,本以为可以喘一口气,不料等着我们的是无穷无尽的小山坡。

三个小时后,下午6点我们还在不停的翻着小坡,我已经走的脚趾甲断裂,鲜血直流,却仍然望不到尽头。问挑夫们,只说快到了、快到了,却没有人能说出究竟还有多久。公关MM在这种绝望的跋涉中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走了,我知道现在不管怎么安慰正在情绪上的她都没什么用,索性陪她坐下,也跟着好好歇歇脚。

十分钟后公关MM似乎想明白了不可能今晚在这过夜,便自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分钟我们来到了如吐普寺,其他人都在这等我们,在问了卖饮料的小贩后我们得知这离山口还有1小时路程,离塔钦还是1.5小时路程。大家商量决定让体力好的Ken先行去塔钦找旺堆师傅来接我们,我们在后边慢慢的走。

公关MM的体力似乎的确到了极限,走不了10分钟便要停下来休息,但她意志力还算顽强,没有让挑夫们搀扶,硬是咬着牙独自走完了最后一个小时的路程,相信这最后的一个小时的体会一定令她难忘。

当我们七点左右走出山口的时候,居然在山口碰到一辆做小卖部用的箱式货车,众人各买了喜欢的饮料狂灌一通。半小时后终于盼来我们的丰田62,刚一坐上柔软的座位还真让人不太适应,毕竟我们已经有36个小时没舒坦过了。

我的第一次

回到老乡家里,Doris第一件事是洗头,洗就洗吧,还偏有一坏习惯,得有人帮着她把热水一杯一杯从头浇下去;浇就浇吧,偏偏平时的熟练工Ken不知所踪,又偏偏挑上了我,这可是我头一回伺候MM洗头;伺候就伺候吧,偏偏刚才神情萎顿的公关现在却精神抖擞的拿起相机拍下我的丑态;拍就拍吧,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冰猫,这是你的第一次吧。”到这份上,我说什么都得表个态了,便对正在享受热水浇灌的Doris说:“我的第一次可交给了你,你可不能把我给忘了……”Doris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怕她误会,干忙补充一句:“我是说一会儿你也得这么帮我洗一次头。”

他乡遇故知

Doris最终没能帮我洗头,因为突然有人提出是不是该好好搓一顿犒劳一下自己,此言一出大家顿觉饥肠辘辘,饿火焚身。顿时塔钦小街上多了一群双眼泛着绿光的饿狼。可惜找了半天整个塔钦只有一家川菜馆还在营业。进去后发现老板和伙计们居然还在睡觉,把他们叫醒点了几个菜,看看没1个小时开不了饭的样子,我们只能先出去遛达了一圈。

等我们逛了一圈回到小饭馆,发现我们原来的座位上已经另有一帮游客,并且已经开吃了,居然下手如此之快。定睛一看,居然有我的熟识,这还不算妖,妖的是我们5个人居然都有熟人在这桌之中。公关的同房、和财务一起去那木措的同伴、Doris和Ken的同乡……

顿时小屋内一片握手拥抱、欢声笑语。我的熟识是一北京哥们,原来约定一起搭车走阿里的就是他了,后来因为发烧放弃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他。他聊起他一路搭车有趣的经历,我则介绍转山的一些经验,大家聊的兴起,连菜都顾不上吃了。

Doris和Ken的同乡刚从扎达回来,向我们极力推荐扎达县武装部招待所,并介绍那里的战士服务员小高是个有趣的家伙。

8月29日 扎达县城

行程:塔钦—扎达土林—扎达县

自然造化

扎达土林位于扎达县境内的象泉河谷,我们到达扎达土林是下午三点,当看到这些受喜马拉雅山造山运动影响而枯竭隆起,并逐渐风化剥蚀,从而形成的特殊地貌,像卫兵一样千百年来矗立在干枯的象泉河谷两边,又象一座座城堡,在高原蓝天的印衬下,诉说着远古的象雄文化。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同当地的文化历史如此完美的结合,不由令人击节。

当我们的车沿着象泉河谷蜿蜒行驶,仿佛是在巨人的脚趾间穿梭,周围景物的类似很容易让人迷路,旺堆师傅在走错了两次岔路后,终于让我们看见了峡谷边上的扎达县城。

扎达县的服务业

根据Doris和Ken的朋友推荐,我们住进了武装部招待所,并正好碰上热情的小高当班。小高兰州人,当兵一年多了,特别喜欢和我们这些来旅游的外乡人调侃。

从日喀则出来后扎达是我们到达的第一个县城,并且有热水供应洗澡,我放下行李赶紧冲进澡堂痛痛快快洗了一把,看着从脚边流过变了色的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7天没洗澡了。

洗完澡轻轻松松的在大街上溜达,居然发现这里有中国电信营业厅,一打听长途话费还比手机便宜不少,日喀则出来后一路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在这里大家终于可以同亲朋好友报个平安了。

打完电话大家边逛着街边找吃晚饭的地方,扎达县城很小,主要的街道也就这么一条,这里没有录像厅,也没有卡拉OK,更没有网吧了,餐馆也不过寥寥七八家。但我们意外的发现这里有很多发廊,里面三三两两坐着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理发员的小姐,用一些少的可怜的布料和布料外的肉体吸引着闲逛的路人。在这个中国偏僻并且军管的县城里,第一服务业居然是这个,实在出乎我们的意料,也或许是我们对于这个古老的职业认知还不够吧。

我们找了一家外面挂着兰州拉面的餐馆吃的晚饭,不记得我们点了什么菜,但那里一元钱一小碗的米饭叫人难忘。自从走阿里南线以来,就没有吃过几顿米饭,偶尔的几次那米的质量也令人不敢恭维。但在偏僻的扎达县的这家小饭馆里却吃到了久违的喷香柔软的大米饭,在吃了第一碗后我们立马跟老板商量,原来说好菜价打9折,现在换成米饭免费。1个小时后老板非常后悔答应我们的变更,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谁能想到我们六个人(加旺堆师傅)能吃掉21碗米饭呢?当我们腆着肚子摇摇摆摆走出餐馆时,还不忘关照一下老板:“剩下的饭做稀饭,明天早上我们再来。”

回到招待所已经晚上10点了,小高突然神秘的闪进我们的房间,小声地说道:“我还有两个小时下班,下班后去我的房间看电视吧。”

“半夜12点看电视?”我们都有些吃惊。

“是啊,那时候正好是******(某电视剧)开始的时间”小高显的兴致很高:“前两天你们的朋友也和一起看的。”他说的朋友正是Doris和Ken的那个推荐我们住这里的朋友。

我们婉言谢绝了小高的好意,让他留下来跟我们说说部队里的生活。当听说因为高原和饮食习惯的差异,小高的胃病常犯,我从背包里拿出瓶胃药,倒了一半给了小高,并关照:“先问问你们医生,这药对不对你的病。”

我们的谈话是在小高的上级大喊小高的名字中结束的。在这里我们是匆匆过客,很多事情连了解都谈不上,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也是从我们角度出发的感受和心情,对于小高,对于扎达,对于整个西藏都是如此。

8月30日 重回我们的文明

行程:扎达县—古格王国—狮泉河

历史之门

古格遗址位于扎达县城以西18公里,我们驱车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门口停着五、六越野车显示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这里门票105元/人,又花了30元请了个导游,事后证明这个导游懂的比我们多不了多少。

整个遗址依山而建,建筑分上、中、下三层,依次是王宫、寺庙和民居。我们的讲解是从寺庙开始的,古格遗址最著名的三座寺庙分别是红庙、白庙和轮回庙。不过我们的导游除了背诵一段讲义之外,对我们提出的问题却一概不知。甚至Doris问他你们对这些文物的保护措施做了哪些,他的回答居然是:提高了门票价格。晕!

三座寺内供奉的神像多数在文革期间遭到破坏,这让我对文革的破坏程度又加深了一层印象,听说文管局有打算把这里残缺的文物进行部分修复,或许这样能恢复一些有形的神像,但那些逝去的无形的东西,究竟该有谁来修复?!

看完三座寺庙我们客气的请向导早点回去休息,剩下的残垣断壁还是由我们自己边走边看吧。在这里,随意的走进一间没有门户的房间,都仿佛是推开了一扇厚重的历史之门,400年前谁曾经住在这间屋里?究竟为了什么而离去?又究竟去了哪儿?这些答案或许只有遗址对面看尽古格兴衰的成片的土林能告诉我们了。

山腰中有两条隧道连接,直通山顶。通过长长的甬道,我们来到北面悬崖边上,这里仍堆放着不少鹅卵石,残留着当年抗敌的痕迹。走过崖边通道,终于上到山顶,这里也是王宫所在,所谓王宫只是一间15平房米左右的屋子,不是外面挂的牌子,很难想象国王的居住条件居然比我都差。

下得山来,忍不住再次仰望古格遗址的全景,被众土林远远近近地环抱的古格,仿佛同土林融为一体,叫人难以分辨究竟何为遗址、何为土林。可以想象,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古格遗址便会在土林的映衬下映射出一种金色的悲壮之美,而那些残垣断壁则迎风呐喊,仿佛诉说着什么,又仿佛想挽留些什么,然而,一切终将归于漫长的黑暗中……

出得古格,众人在管理员指引下直奔藏尸洞而去。通过了一长段极其狭窄的山道,终于看到了离地两米多的藏尸洞。可惜刚一上去,还没看出个子丑寅卯,便被一阵恶臭熏了下去。

通往狮泉河的柏油路

旺堆师傅选择了一条老路去狮泉河,近是近了点,但路破损严重,颠簸的厉害,并且需要翻越多座5000米以上的山口。可能是前两天下了雨,一些背阴面有些积水,我们的车几次差点陷了进去。有一段路实在积水太深,没过去的把握过去,旺堆师傅只好选择沿着45度的山坡面直接开下去。我们自然没有人敢冒这个险,纷纷走路下去,边走边看他的车摇摇晃晃的冲下去真是替他担心,还好一路有惊无险。

同样有惊无险的还有Doris,其他人都一路飞奔下去,唯有Doris怕打滑摔跤,象越雷池般蹒跚着往下走,为了让她走快点,我拉住她一只手往下拖,边拖边安慰:“胆子大些,没事的。”Doris开始有点紧张,走了几步感觉不错胆子大了,居然自己发力往下走,在45度的斜坡上只需借力顺着溜下去就可以了,她这一发力顿时变成她拽着我走了,还没来得及提醒慢点,漫山遍野就听见Doris的喊声:“刹不住啦,刹不住啦……!”两个人的下冲力加上两个人的自重,我也只能跟着刹不住车,还好Ken及时赶到在下面拦住了狂奔的Doris,否则车没出事,人倒摔一跤必成为另一个经典段子。

下午5点,车内一片欢腾,因为我们看到了一条路,一条笔直的路,一条笔直平坦的大路,一条铺着沥青笔直平坦的柏油路!上一次见到是8天以前了。

三小时后我们进入狮泉河市区,看到第一个红绿灯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交通规则应该是绿灯行,红灯停。

我们很快被这里的纸醉金迷(相比一路上来说)打倒,FB的念头从未如此的强烈过,我们住进了电信宾馆(三星),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要了200元/间的豪华标间。放下行李又一头扎进路边的饭馆,好酒好菜自不言待。

同旺堆师傅的摩擦

同旺堆师傅的摩擦始于扎达县城,那天他和家里通话后得知他的小儿子9月5日要到陕西咸阳的一所大学报道,他必须9月4日赶回拉萨送他,因此来同我们商量。因为有了一路上良好合作的基础,我们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决定放弃原定8月31日的班公错之行,这样一路狂奔应该9月4日可以赶到拉萨。

没想到车刚进狮泉河旺堆师傅再接到家里电话后得知他的小儿子是9月5号必须报到,因此最晚9月4日上午必须动身,这样就算我们再怎么赶也来不及了,旺堆师傅伤心之极,我们在边上也只能安慰几句。

不急着赶回去也就意味着我们明天的班公错照旧,但令人搞不懂的是旺堆师傅仍就不肯去,先摆出了“昨天说好不去”的理由,“但那是在你能及时赶回去送儿子的前提下,我们的临时决定。”我们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可笑:“现在你不赶着回去,我们当然按原计划走。”看这个理由行不通他接着又找出一个理由:“那儿不好玩,去了浪费时间。”开始我们还说些“我们大老远来趟不容易,不去看太可惜了”之类的好话,后来实在说不通,只能搬出了合同:“既然合同上注明有班公错这一天的行程安排,那就肯定得去,好不好玩是我们自己的事。”

旺堆师傅最后只能很不乐意的同意了原计划,我们也没弄明白按原计划行事怎么会让旺堆师傅觉得吃了莫大的亏似的,但这只是我们之间摩擦的开始。


8月31日 悠闲的一天

行程:狮泉河—班公错—狮泉河

没有鸟的鸟岛

终于不用早起了,虽然没有Doris清晨的“起床啦”,但还是在8点多被旺堆师傅叫醒,催促我们上路,他的车有点小毛病,需要早点回来维修。

班公错藏语称之“错木昂拉仁波湖”,意为“长脖子天鹅”。 湖中每当夏季就有数以万计的地中海中头鸥和其他一些鸟儿来此繁殖,可惜我们去的时候鸟儿们都迁徙了。

我们刚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艘巡逻的机船过来兜生意,上鸟岛要价50元/人,还不还价,既然没什么鸟了,鸟岛不去也罢。望着空空荡荡的湖水,旺堆师傅有点得意:“我说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吧。”的确,没有鸟,没有合适的光线,班公错看来很一般。但这里是我们此行的最西点,明天开始我们就返程了。大家还是在这里拍了几张集体照留念,冲出来后发现,经过10来天的风吹日晒我的脸色已经和旺堆师傅的没啥区别了,估计这模样花1元钱进布达拉宫没问题。

鸡同鸭讲

虽然大家说的都是普通话,可因为母语口音都较重,经常发生鸡同鸭讲的笑话。中午我们回到日土县的一家小餐馆吃午饭,一边吃一边注意到门口有一个四、五岁小男孩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们,旺堆师傅看我们注意他,便说:“这个孩子我认识,他父母没了,现在跟爷爷一起过。”这一说顿时让我同情心起,进入西藏以来我还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孩子一分钱,主要是觉得不能让他们从小养成依赖的习惯。记得在哲蚌寺我曾经跟一个讨钱的藏族小男孩磨了20多分钟,到后来他也发了倔脾气,也不管别人了,只死死的拽住我的裤腿。我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掏出一粒奶糖喂到他的嘴里,我们算是打了个平手。

但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我还是决定给他二十元先救救急吧。饭罢我们回到车上,旺堆师傅笑着对我说:“冰猫,你好有钱啊。”“呵呵,孤儿嘛,挺可怜的。”我回答。旺堆师傅吃了一惊:“谁说他是孤儿?”“不是你说他父母没了吗?”这回轮到我吃惊了。旺堆师傅哈哈大笑:“你听错了,我是说他父母没在,在四川打工呢,家里条件还过的去的。”看着我如梦初醒的样子,Doris和公关还不依不饶,在我面前摊出双手:“我们也很可怜,你也给我们一点吧。”我一边喊“接着”一边手掌用力拍了下去,伴随着她俩的尖叫,我们驶出日土县,开始了我们的归程。

难得的悠闲

回到狮泉河才下午三点多一点,考虑到经济因素,我们退掉了酒店,住进了15元/人的招待所。旺堆师傅去修理他的车,我们便有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Ken留在房里睡觉,女孩子们去买水果,我则一头扎进一家网吧,给我的朋友们报告一下行程。

吃过晚饭,我们开始逛街,顺便补充一批物资以供走小北线用。自从出了日喀则之后,Ken那句标准的国语——“可不可以便宜点啦?”几乎无用武之地,在这里终于又可以用上了,想想未来的几天肯定又用不上了,Ken如念经似的对每家店铺都要说上五六遍。

9月1日 北线的开始

行程:狮泉河—革吉—盐湖—哒啦湖

革吉赶集

其实我们在革吉遇上的不算是真正的赶集,只是那一天恰好有某个领导下来视察,革吉的当地官员在空旷处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准备了一场歌舞表演来迎接领导。而周边的老百姓得知后便临时组织了这么一个赶集。

台上的表演多少有些做作,我们的主要兴趣放在了挑选货物上。空旷地上摊主们支起了一座座帐篷,每个帐篷前摆放着各色货物,最吸引我的是卖羊羔皮的摊子,摊主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藏族男子,摊上摆着一张张长宽各40cm左右的羊羔皮,开价18元/张,里面的绒毛摸上去软软的,手感很好。想着城里的习惯还价却被告知这里没有讨价还价这一说,便让摊主帮我挑了张好的皮子。从摊主口中得知这批羔羊之所以被杀掉是因为今年家里下的羊仔太多,饲料不够,只好杀掉一些拿来卖。

买好羊皮刚欲离开,被摊主热情邀请进帐篷座座。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卖部,一个看似摊主长辈的老大爷坐在里面的一个角落,手里不停揉搓着一块羊羔皮。要了一听健力宝便坐下来跟摊主聊开了,原来摊主还是附近一个乡的副乡长,这次拿来卖的羊羔皮是乡里的公共财产,所以不能讨价还价。接着他问起我是哪里的,当我告诉他从上海来时,他马上表示知道上海,并问我上海好玩吗?“上海的这个比这儿多,”我边回答边扬了扬手上的易拉罐:“不过上海的天没有这里的蓝,所以我跑到这里来看天来了。”

喝完健力宝一看时间已经超过旺堆师傅预定的集合时间,赶紧起身告辞,忽然坐在角落里的老大爷对我说了句藏语,并指着我胸前的相机。原来是要我帮他们拍张照,我欣然同意,并记下他们的详细地址,以便日后邮寄。拍完照正欲离开,老大爷忽然起身把他手上揉搓了半天的羊皮塞到我手上,正在疑惑间,摊主在边上解释道:“他是让你换一张羊皮,那张更好一点。”我冲着老大爷边谢边换过羊皮,并同他们挥手告别。

迷路

我们大约下午4点左右到达盐湖,整个盐湖只有两家旅馆,都是回族人开的,设施还凑活,就是太脏了,也没有洗澡,加上回族人在这里并不算好的口碑,我们决定赶到下一个县城——改则。从盐湖到改则约100公里路,正常情况下3个小时也就到了。

我们的车约下午5点驶出盐湖,出了盐湖我们开始真正领教了北线的路,不由怀念起革吉到盐湖的那段破败的土路了,虽然破败崎岖但至少令人感到安全。而出了盐湖的北线上已经没有路了,或者说处都是路,事实上开阔地上被越野车碾压出来的几十条车辙就是路。但经常是我们开着开着前面的车辙就突然消失了,只好茫然的沿着另一条车辙继续开下去。所幸走过两次北线的旺堆师傅还有一个法宝,就是跟着光缆标志走,北线上每隔三五十米都会看到一个露出地表20厘米左右的光缆标志,只要沿着光缆标志,至少不会迷路。

可是既要看着前面的车辙又要兼顾不太明显的光缆标志实在不太容易,旺堆师傅突然一个刹车,茫然的问了一句:“那个标志呢?”我们这才注意到周围已经看不到光缆标志,而前面的车辙越来越淡,似乎很久没有车经过这里了,大家都吓出一身冷汗,在这里迷路可不是好玩的。

旺堆师傅决定车子掉头回去找光标,往回开了约十分钟却没有看到一丝令人高兴的线索。我们又爬上附近的一个山坡,希望能看到点什么,可是眼前除了荒漠还是荒漠,一望无际。无奈,我们只能沿着车辙的垂直方向来回找路和光缆标志,这样来回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发现了一条比较清晰的车辙,虽然附近没有光缆标志,但这条车辙显示着这儿经常有车开过,这样即便这条路不是通往改则的,也至少可以到一个有人的地方。自从我们出了盐湖就没有碰上过一辆车、一个人,有时候大自然的空旷和安静会令习惯群居的人类多少觉得有些恐惧和孤单。


夕照哒啦湖

光缆标志还没有找到,却在夕阳西下的那一刻看到了哒啦湖(音译),金色的哒啦湖在我们这群迷路的人的眼里犹如海市蜃楼,宁静的湖水,水中的山影,看的我们目瞪口呆。若不是迷路说什么也要停车好好欣赏。当回家后看到在抖动的车上匆匆拍下的哒啦湖的照片,仍然为她的美丽震撼。

我们终于在夕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一刻重新找到了光缆标志,但抹黑赶路的不安全性让我们今天赶到改则的计划泡了汤。我们在哒啦湖边上的一个康巴汉子家里找到了今晚的床铺,尽管条件十分简陋,但三位MM直夸康巴汉子帅,而且有如此美丽浪漫的哒啦湖相伴,说什么也不肯另找住家了。

9月2日 放下和放不下

行程:哒啦湖—改则—措勤

旺堆师傅

我的早晨照例在Doris的“起床啦”声中开始,想去看哒啦湖的日出,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雾弥漫。我们只能早早的启程了。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达改则,我建议大家在这休息一会,吃罢早午饭再走,因为据资料显示下一个补给点要到措勤才有。旺堆师傅则认为洞错应该有吃午饭的地方,到那里吃午饭正是时候,看看大家都没意见我也不好再坚持。可是等我们两个小时后到达洞错——这个大北线和小北线分叉口,才发现这里根本没几户人家,不要说餐馆了,连讨热水的地方都没有。想来旺堆师傅这样的老司机不会不知道这儿的情况,看来是为了赶路而牺牲我们的午饭了。郁闷的我开始祈祷旺堆师傅走错路线,并幻想我们误走了大北线,心里既高兴又紧张…….

旺堆师傅当然不会走错路线,我也被自己的胃拉回到现实,事实上我们五个人的胃都已经发出“咕咕”声,无奈,只好先干粮垫着。下午三点终于在路边看到一家小餐馆,饿过头的我们反而没有了平时的狼吞虎咽。

下午五点我们按计划准时到达措勤,安顿好旅馆后照例和旺堆师傅商量决定第二天的行程。本来这应该是由我们五个人一起商量的,但Ken和Doris因为沟通不便,一直很少参与;财务的主要任务(神山圣湖)完成,对剩下的行程也不怎么关心了;公关则可能高原的关系这几天一直都很疲劳,基本上都在昏昏欲睡。因此自从走北线后一直由我一个人在同旺堆师傅沟通。

在家做攻略的时候发现小北线上几乎没什么景点,大多是路上的风景,唯一可算景点的就是措勤湖了。措勤湖离措勤县城35公里左右,在签订合同的时候我们特地写上了措勤湖三个字。可旺堆师傅不是这样理解的,他认为措勤湖=措勤,只是小北线上的一个打尖住宿的地。作为司机想早一点回家的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样做法也太过分了点。

这回不知道旺堆师傅认了哪条死理,我不管拿合同条款解释还是同意额外再付一点钱,但他就是软硬不吃,死活不去。还和我争了几句,势单力薄的我觉得这时候有必要和同伴们沟通一下,看看大家意见。

当我把前因后果同大伙说明后,得到大家的一致支持,坚决要求去措勤湖,公关更是提出我唱红脸,她唱白脸。真是应了人多好办事这句话,在我和公关的红白脸夹击下,在我们五个人的一致要求下,旺堆师傅终于妥协,答应了去措勤湖的要求。

放下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白天的争执,感觉有点好笑,踏上自己心中的圣地却仍有那么多的放不下,即放不下自己的利益,也放不下自己的面子。忽然想起一则小故事:一个登山者半夜冲顶的时候不幸滑坠,幸运的是滑坠一段时间后被自己的保护绳挂住,人悬挂在半空中。那人所有照明设备均丢失,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大声祈求上帝的帮助。这时天空忽然传来上帝的声音:“小伙子,你真的相信上帝吗?”“是的”小伙子答道。“那你割断你的绳索吧”上帝说。“啊,这是为什么?”小伙子不解。但上帝没有回答,小伙子继续大声呼喊上帝,但上帝再也没有开口。3天后搜索队来到小伙子冻僵的尸体边上,他们奇怪的发现,其实,小伙子离地面不过十英尺…….

如果小伙子放弃绳子将得到生命的延续,这或许有点偏激,但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叫《放下就是快乐》,我们不妨试着从放下中发现快乐总还是可以的。

我们五个为了西藏之行也或多或少的放下了一些东西,有的是稳定的工作、有的是多年的积蓄、有的是自己的家庭。而在北线这一路上我们看到很多藏民的物质生活非常简陋,他们远离了财富、无所谓祸福、甚至忘记了奋斗和竞争,但他们在放下这一切的同时也放下了由此而产生的烦躁、焦虑、失落、困惑、绝望……

9月2日 我们转了一个圈

行程:措勤—措勤湖—22道班—桑桑

措勤湖

早上醒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旺堆师傅又变了注意,说是因为下雨路不好走,不去了。

“那我们在这歇两天,等什么时候路好走再走吧”我继续着我的红脸角色,反正现在急着回家的是旺堆师傅。

“我们还是快走吧,有工夫在这耽搁,早就转一圈回来了”公关也继续着她的白脸角色。最终旺堆师傅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还是下楼发动了汽车。

车行二十余分钟前面已无路,下车登上附近一座十余米的土丘,措勤湖便跃然眼前。措勤湖给我的感觉很朴素,这是我在西藏看到少有的一条没有经幡的湖泊,更没有任何其他人工的痕迹,就像一位未施粉黛的少女安静的躺在那里,让人不忍打扰。雨停了,天空仍然灰蒙蒙的,阴霾笼罩下的措勤湖仿佛一位忧郁而神秘的少女,让人爱怜却又不敢接近。我们最终也没有走近措勤湖,或许是敬畏她的神秘,或许是怕自己会失望。

回来的路上,我们车的底座狠狠碰了一下路基,前轴右侧钢板断裂,看着旺堆师傅心痛的样子,也为了缓解彼此矛盾,大家商量后决定由我们来负担修理费,几天来没有笑容的旺堆师傅终于咧嘴笑了,与人为善的结果使大家都轻松和快乐起来。

小北线风情

因为修车的关系,我们中饭时分才离开措勤。车出措勤约半小时我们便遇见了四头藏野驴,距离我们约200米左右,这是此行与我们最为接近的野生动物了(高原鼠兔除外),看到我们的车停下来,原本低头觅食的野驴们警惕的抬起头。我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前挪,驴们一步一步往后退,始终保持这个距离。看来没法更亲密的接触了,我们便原地站定,双方远远的互相打量起来。远远看去深棕色的藏野驴体态健美,动作优雅,与四周的景物十分和谐,更为空旷的大地平添一抹亮色。早就听说野驴喜欢和越野车较劲,我们便让旺堆发动车子,果然有两头野驴开始撒开蹄子跟着跑,但转头一看另两头驴子没有跟上来,便嘎然止步,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去,让我们郁闷不已。

从措勤到22道班这段路是小北线上风景最漂亮的一段,时而空旷的大地、时而巍然的雪山、时而宁静宽广的湖泊。甚至还有温泉地热,这是块很特别的地貌,冒着白气的热水从地下涌出来,汇成一条条小溪流向下游,蒸腾上来一缕缕的蒸汽,让这里看起来不象是人间所有。听旺堆师傅说这里以前还有温泉浴室,现在全拆了。某些地底出来的水温甚至超过了100度,经常发生周围居民和游人被烫伤的事故,这或许也是被拆的一个原因吧。

小北线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艳阳高照,突然就下起雪来,前面的能见度变的很低,旺堆师傅小心翼翼把车速减到20公里/小时。被刚才的美景刺激的毫无睡意的我们开始唠起嗑来。Ken为了活跃气氛,讲了一段拿手的国语笑话,笑话的内容不记得了,结果却是等我们从前俯后仰中平静下来,吃惊的看到Ken满头满脸全是水珠,原来Ken在抖包袱的时候,财务MM刚喝上一口水,未及下咽,一时把持不住,全喷在了Ken的头上。看着一脸窘迫的财务和一脸无辜的Ken,我们再次笑翻。从此财务落下个坏毛病,喝水时只要一听有人说笑话,必“口吐莲花”,害得我每次抖包袱前,必先观其嘴,以免同Ken一样的悲惨下场。

或许是感觉大家一起相处的日子不多了,那天傍晚大家聊得很尽兴。从个人到生活、从工作到学习,甚至聊起了香港政治体制和大陆的腐败现象。虽然没有人提到即将结束的行程,但空气中却有淡淡的离别气息。

车辆突然一个左拐,我们又踏上了219国道,回到了22道班——我们南线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就像是人生,转了一个圈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或许收获满满,或许一无所有,但至少我们曾经走过、经历过。车窗外雪过天晴,天空中挂起一道彩虹迎接我们的归来……

9月3日

行程:桑桑—萨迦寺—日喀则

独闯泥潭

“起床啦”还是Doris的粤侬软语。今晚在日喀则腐败,明天回拉萨,想来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morning call了,便装睡。Doris果然上当,又喊了一遍:“起床啦,冰猫。”继续装睡,换来Doris的怒喝:“死猫,再不起床我掀被子啦!”粤侬软语变成了恶语,没劲,一骨碌爬了起来。

天又下起雨来,车行半小时便遇上了大堵车,听前面的司机说从昨天半夜起就堵上了。我们仗着车身小一路从对面车道开到事故发生地点。原来是在抢修一座桥梁,右边的便道因为下雨泥泞不堪,已经有三、四辆大车陷入其中,同时也堵塞了整条便道。一些小车仗着马力强劲从左边的一大滩淤泥中强行冲过,旺堆师傅决定试试,但没什么把握,便让我们徒步过桥,在那边等他。

雨越下越大,我们几个都忘了从车上把雨衣拿下来了,正好看到桥对面有一个硕大的工地帐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进去。进去才发现这里施工工人们的宿舍,20平方米左右的帐篷里横七竖八的支了十几张床,很多工人还躺在被窝里,我们的突然闯入令双方都吓了一跳。还好,尴尬在我们歉意的微笑中、在他们理解和友善的微笑中渐渐消融。为了尽量避免尴尬,我们拥在门口看旺堆师傅的独闯泥潭。

但见旺堆师傅拉住手刹,丰田62犹如作奋力一搏的公牛低头咆哮着,随着手刹的松开,丰田62猛的一颤,快速冲进淤泥中,眼看就要冲过淤泥滩,车子却突然熄火了,巨大的摩擦让车立刻停了下来。等旺堆师傅重新发动车辆,后面的轮子已经一半陷入淤泥中,丰田62徒劳的咆哮了一阵,终于还是放弃了抵抗。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方向来了一辆4500的军车,倒也爽快,50元拖一次,旺堆师傅同意了,五分钟后我们的车被拖出泥潭。等我们回到车上的时候,旺堆师傅却又开始心疼起那50元钱来了。

萨迦北寺

萨迦寺是我们整个阿里之行的最后一个景点。萨迦寺位于日喀则地区萨迦县城境内,是萨迦派第一座寺院,因建筑在仲曲河两岸,故分萨迦南寺和萨迦北寺,其中北寺在文革中遭到严重破坏,现在可供游人参观的只有南寺。

但首先印入我眼帘并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北寺,依山而建的北寺仅残留着三座白塔和一些同山体差不多色彩的建筑。土褐色的山体宛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白塔和残垣点缀其中却令幕布成了一幅油画,一幅历史留下的油画。

我们进南寺的时候没碰上收门票的,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除了主殿外绝大多数的殿门都紧锁。由于我们对于花教方面知识实在的匮乏,在没有人讲解的情况下,我们只用了10分钟便匆匆浏览完主殿。以至于今天想起萨迦寺的摸样,脑海里浮现的依然只有如油画般的北寺。

搞笑的财务

出得萨迦寺,我们直奔今天的目的地日喀则。财务MM仍然带着墨镜,双手抓着前排座位的靠背,直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14天来,她的这个姿势几乎从未变过。我终于忍不住了:“财务啊,你这样座车累不累啊?”

财务MM满脸苦恼:“能不累吗,但没办法,又不能躺下。”

我小心翼翼的建议道:“那为什么不试着把头和腰都靠在椅背上,或许可以舒服点。”

“有用吗?”财务MM将信将疑,但还是试着照做了。忽然听到她舒坦的呻咛声:“这样真舒服啊,以后我就这样座了。”

咣当,一群人倒地......财务MM就以这个舒坦的姿势一直保持到了拉萨。

酒浓日喀则

下午六点我们回到日喀则,仍旧住进来时的那家宾馆。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用Ken再对小姐放电我们就拿到了上次的价格。大家收拾停当后决定去夜市腐败。

夜市上多是烧烤和火锅排档,我们随便选了一家。这是我们六个人最后的晚餐,破天荒的要了几瓶啤酒,第一杯酒我们敬旺堆师傅,不管怎么说阿里之行的顺利完成离不开旺堆师傅的服务保障,他也是这一路上最辛苦的一个,有些不开心、不如意的地方,也希望借着这杯酒,大家尽释前嫌。不善于表达的旺堆师傅一个劲的点头同意我们的说法。第二杯酒我们互相举杯相庆这次行程的圆满完成,一路上的艰辛、汗水、欢笑和感叹都融进了这杯酒里。明天整个行程就要结束,我们5个人或许也将就此分手,大家开始互留E-mail地址和通讯地址,这让我想起毕业班的最后几天的情景,空气中多少有些伤感的气息。据说伤感容易让人借酒烧愁,我相信这话没错,绝少沾酒的我已经开始主动找酒喝了。迷迷糊糊中大家又干了一杯,为了1年以后再次的相聚。接下来大家的交谈声似乎越来越小,最后终于什么也听不见。第二天起床后才明白,昨晚我醉了……

9月4日

回到拉萨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再次从布达拉宫前面的北京路上穿行而过,回到了熟悉的吉日旅馆。开好房间,洗漱完毕,看看时间还早,便一个人来到大昭寺的顶层。呆在拉萨的日子里,黄昏这段时间只要没有特别的安排,我都是在这里看夕阳度过。

今天的空气似乎特别纯净,使晚霞的红光格外强烈,余辉斜斜地照在大昭寺前五体投地的善男信女的身上,在光滑发亮的石地上投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不知道在6000公里外上海的夕阳是否同样照耀着我的家人和朋友们?我忽然开始想家了......

后语

“嘀嘀……”我的思绪从6000公里外的阿里被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拉回,抬眼一看我的自行车几乎和一辆丰田4500碰上,可能是想心思的缘故,我把车头拐到了汽车道上,连忙跟对方打声招呼。看着4500渐渐远去,忽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这车是沿着318国道去拉萨的,如果司机同意你搭他的车一起走,你会怎么样?”会怎么样?会跳上车吗?我自己的反问令自己心跳加速,血液变热。最终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我会骑着车向右拐回家,享受母亲给我做的可口晚餐。

西藏回来后我又回到熟悉的生活中,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回到自己的朋友堆中,甚至还回到了原先的公司工作,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是偶尔在街上看到熟悉的越野车在身边飞驰而过的时候,会停下来呆呆的目送它远去,然后,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此帖子已被 冰猫 在 2004-6-28 1:23:00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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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5-31 20: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西藏回来后一直没法集中精力来完成这篇游记,这半年多来时断时续也只写了一半左右,这两天看着周边的朋友们纷纷贴出的藏地游记,思绪再次被拉回到9个月前的阿里。为了此行的同伴和其他一些朋友,更是为了自己,就算是裹脚布也将尽力编织完成并拿出来抖上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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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31 21: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又发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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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5-31 22: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文由 [B]huahua[/B] 发表:
怎么又发了一遍?



现在不是流行全球同步上映嘛,俺的游记也来个全版同步发行。[em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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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31 22: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记得第一次见到冰猫,是在拉萨吉日旅店的门口,我们正商量着怎么让猫猫放血请我们吃冰淇淋(当时我们都是穷学生,知道他工作了且年龄不小,嘿嘿),不料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细细柔弱的声音:“是乖乖吗?”我们回头一看,回头一看,一个初中生模样个子小小的男生,竟然还剃着刺儿头,MY GOD!那就是猫猫,号称快30岁的猫猫~~~~~~~~
冰淇淋自然是没有吃成,找一个看着象DD的男生请客,实在下不了手呀

今天看到猫猫的阿里,又让我想起了去年的这段往事~~~~~



嘿嘿,你同步我也同步
每个乖孩子都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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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5 22: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的很爽啊, 明年也想去啊里[em9]

不只是为了改变现状,更是为了体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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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7 10: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文由 [B]不明所以[/B] 发表:
看的很爽啊, 明年也想去啊里[em9]

看到没?人家租A6就去了[em1]
我要搭车
每个乖孩子都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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