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狗日的中年。一到四十多,身体走下坡。人老了就念旧,时常怀念起小时候在乡下的日子,想起当年光着脚走过的山山水水,顿时一股温馨溢满心田。常年蜗居小城一隅,闲来无事百无聊赖,在一剑光寒的噪聒下,去年居然浑浑噩噩地成为了驴友,糊里糊涂地登太行、走武功,乘风因此视我为老驴。
2016年开年后第一周,一剑光寒又拉我周六到麻城张家畈石头寨去爬山,并说我仰慕已久的天河、耳机哥两位兄台也参加。石头寨我从来没有听说,太普通了,但是两位才华横溢、笔走龙蛇的驴友巨擘要去此行肯定不虚,“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试问王安石之前谁知道褒禅山?苏轼之前谁知道石钟山?说不定两位兄台搞出让人敬仰的大作,我这个星星跟着月亮走肯定是沾光,所以我肯定要去哈!
如同往常驴行一样,我们6点半前就在乘风户外的门前集合。冬日早晨清冷萧瑟,伸手不见五指,天气预报说,白天多云晚上有雨。有雨这条线路乘风也没有走过,因而乘风派出了风云、夏夜、农夫、常有理四个领队出征。一辆局促的大巴车将30个驴友沿着既定线路接上车,乘着晨曦载着我们这群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驴友驶去。大约9点40分的时候,大巴终于颠来覆去地到达了目的地——张家畈镇明泉湾村。
大巴在村子口的一个小卖部停下。给我们带路的向导是本地人,是个40岁上下的汉子,对我们这群驴友似乎不甚理解,看着这些穿着颜色靓丽、鲜艳如花的城里人,还表现出了山里人诚朴善良的本性。2个体力弱的美驴坐着他的摩托沿着通村公路蜿蜒而上,其他的驴友纷纷下车跟着领队开始了一天的驴行。天河、耳机哥、夏夜和我几个人走在队伍的后面,天河到底是老驴强驴,一下车就打开了记录行程的软件,同时关注着道路两边的风景。两边的田畦边长满了枯黄的芭茅和荒草,时不时有木叶尽脱树木稀稀拉拉顽强矗立在田埂上,田地泛黄谷兜子和长出绿叶的油菜青菜交错纵横,远看即将攀登的石头寨,尽管已经是隆冬时节,但依然还有郁郁绿色,吐露出压不住的一片生机。仰望天上虽然不是晴空万里,但太阳也不时地探出脑袋关注着恬静的世界和这群驴行天涯的人们,空气自然有着城里不可比的清新,刺激着驴友登山的情绪,已有驴友对着天地吼叫起来。
进山的路面已经铺就了水泥,机耕路虽然不宽,但能够满足村子里的人出行,比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下乡时走过的凹凸不平沙土路面大大进了一步,据说现今黄冈境内的通村公路都是这样,GCD总算没有忘记生活在农村的草民。大路不走走小路,驴友们翻山包,抄近路,在高坡上一棵高大的枫香树下稍作休息。这是一棵树龄达200多年的古树,2012年麻城市绿化委员会给这棵古树颁发了古树保护名目标志牌,编号1697号,提示人们要保护树木,给绿化委点赞一下。在赶路的途中,一个老人驮着一根树木顺着山路往下走,看着他那不慌不忙的样子,我问他有多大年纪,他告诉我说今年68岁了,因孩子外出打工,他把山上这棵被雷击倒的树扛回家。真是了不得,城里像他这个岁数老人早就是安享晚年、含饴弄孙,哪有上山扛树的事?我暗暗佩服农村老人辛苦劳作身体健康,老实说那根木头现在我就驮不动,真不知道我到他这个岁数时会是怎样。
终于在向导家门口可以休息补给了。向导家在山脚下不远处,一栋灰砂砖房楼房建在山坡上,明显比邻居显得气派。房屋前面是一小口塘和可以晾晒庄稼的稻场,已有腊鱼腊肉挂在竹竿上晾晒了。向导的老婆见我们到来,搬出长条凳给我们让座,客气而又勤快地给我们加水,令大家非常感激。向导告诉我们,石头寨原是山大王盘踞,有100多年的历史了,日本侵华的那阵子村民还到山上跑过反,大概在1947年被消灭,现在山上已看不见寨子了,不过山路很险,大家登山是要小心。
按照向导的指点,我们从两家盖着灰色瓦片土坯房之间穿过,房子保存完好,墙体上青色灰黑色斑斑点点,“伟大共产党万岁、伟大的领袖万岁”字迹斑驳脱落,仍然可以认出,毫无疑问房子起码有40年的历史,天河、耳机哥纷纷站在石板条的台阶上照相留念,看着这些土坯房,似乎是时光倒流,不禁让人想起自己的童年、自己的老屋。唉!那是一个远去的时代呀!现在土坯房已经剩下不多了,我想说不定哪天还成了保护性建筑!
土坯房后面是一条长满荒草荆棘的小道,比我还高许多的荒草芭茅一直铺盖到山脚,前面的驴友已经淹没在草丛中看不见踪影,我们弯着腰从芭茅草的缝隙中穿行,稍不小心就被茅草划伤了手和脸。耳机哥说,要是在小时候这些茅草早被割去当了柴火,哪会长得这么深这么密!的确,现在村民年轻一点的都出去打工了,留守在家的用电和煤气、沼气,没有人的破坏这些芭茅草猖獗旺盛地长了起来,生态逐渐走向恢复。
走出这片茅草地,石头寨的峭壁悬崖就切切实实地呈现在眼前了,接近60°的巨大石壁如瀑布般地从天际倾泻而下,如浪似奔的山头已经隐藏到了后面,裸露的石头上面除了一些稀稀拉拉的长着些灌木类的植物,只剩下光滑潮湿石头,1000多米高山峰如一堵墙壁横亘在我们面前。风云领队带着攀爬的绳子和向导走在前面,向导率先攀爬而上系牢了绳子,四个领队分别站在险要位置对攀爬的驴友施以援手,将大家一个一个往上挪。毕竟驴行户外安全第一!这次攀岩的美驴有10个,其中几个还是初次驴行,前面拉后面推,虽然胆小攀岩时却不忘记摆出poss拍照,常有理毫不谦让地当起了摄影师,虽然辛苦仍然不免被人挖苦嘲笑,说他只照美驴不照其他人,是典型的重色轻友,众驴听了哈哈大笑。一剑光寒这次也手脚并用,不过比原来麻利多了,毕竟也是老驴了。山上云层翻滚,波涛汹涌,已经见不到原来的太阳了,一阵冷风袭来,身上的汗滴迅速挥发,大家都感到阵阵寒意,我们赶紧加起了衣服,如果冻病了那就够喝一壶的了。在瑟瑟寒风中,我们等待攀岩,等待着穿越!攀援绳子终于放到了我的手中,顾不得自己的恐高,按照领队的要求,用手背卷起绳子,借助身边的树枝,找准放脚的位置,一会儿贴着绝壁,一会儿双脚蹬地,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往上挪,我终于通过了第一道陡峭的悬崖。就这样三次借助绳子,花了4个多小时我们才艰难到达山顶。难怪这里可以占山为王,官军要去进攻山大王是多么困难!毛爷爷就是从占山为王中学到发展壮大之道。在一块稍微平缓的地方,众驴友集合照相留念,俯视山下屋舍俨然,星罗棋布,镇里的街道沉沉一线穿南北,莽莽苍苍,雄壮无比。
我们在山上补充能量,沿着山脊在山上游走。山上的树不大,很茂密,树枝纵横交错,无规律的自然态生长着,明显看得出是近些年没有人破坏才生长出来的,山大王的营盘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遗迹都堙没在这莽莽苍苍群山之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神仙般的故事只是流传在当地山民之中。“老米酒,蔸子火,除了神仙就是我!”这话早已传遍了黄冈,传遍了湖北,谁不说俺家乡好?谁说我们不快活?哈哈哈…向导指着旁边用石块和石条垒砌的大门说,这是山寨西门,西门掩映在杂乱丛生的树枝和荒草之中,如果不仔细看真辨别不出来。夏夜来劲了,高声说,如果2个美驴留下来,他就来当山大王。美得你了!旁边人附和道,那样怕是要打擂台决定!众驴皆笑。接着风云大哥拿我开涮,故意把我叫做半夜吹箫,奶奶的!咩好的一个名字给这个家伙糟蹋了。耳机哥问,一剑光寒是不是源自“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耳机哥到底是学富五车轻松说出了典故的出处,倒是光寒没霜寒了,哈哈。
山上寒风阵阵袭来,天空飘起了细雪。众驴大为高兴,纷纷说瑞雪兆丰年,今年驴行好兆头。风云大哥说,大家赶快走啊,还有下山的路要走,要是真的下大就麻烦。大家纷纷带起了风帽,裹紧衣襟,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站在山寨还残存的东大门遗迹上,这里是石头寨的标志性地点,大家伸出头,招招手,摆出poss留影。我也不例外,在大门口照一张举杖指向前方的登山照。在下山的途中,我们看到居然有几个人徒手攀援绝壁,向导说,这些家伙不要命了,就是他们本地人也不敢这样作!而且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了,不禁为这些不要命的驴友担忧。在户外已经大众化的今天,驴行天下固然值得称道,但是必须牢记一条,无论如何保全生命第一,安全第一,对自己负责,对家庭负责,这才是户外的根本之所在。
快到山脚的时候,纷纷瑞雪变成了细细雨丝。四围山色中,西边的天幕缺少了一鞭残照,漫川的枯叶似是离人眼中风干的血,挡不住的青山隐隐,止不住的绿水长流。回首我们走过的线路,一阵寒风扑面吹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想当年,苏轼不也是遍游黄冈周边吗?竹杖芒鞋轻胜马,何妨吟啸且徐行,游出了“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人生境界,他是宋代最有名的驴友!也是我们黄冈驴友鼻祖!
下山后,已是晚上5点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在村子里穿行,整个村子好多房屋建设得像别墅,但是无人居住,没有灯光,如同城里新建开发区之类的“鬼城”,莫非农村也出现“鬼村”了?真是活见鬼了!在进村的小卖部边,天河打开那记录行程的软件,显示我们已经走了13.47公里,时间是5点45分,全天爬山用8个小时。众驴上车后,风云又安排我们去罗田三里畈洗温泉。果然出事了!在行进到三里畈途中走在我们后面鄂州的领队电话联系乘风领队,说徒手攀援的几个人已经报警了,他们正在组织村里的人进行救援,天下驴友是一家啊!我心里默默祈祷那几位驴友平安,后来听说那几位莽撞的驴友已经获救,悬着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