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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朋友的文章,也是我的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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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1 22: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一
作者:达莱诺尔 发表日期:2004-07-31 11:06:53

——藏疆行散记
“我的心在高原,
我的心不在这里,
我的心在高原,
追逐着麋鹿。“
如果有人还记得《寻找回来的世界》这部当年热播的电视剧,那么应该能记得主人公年幼时家人所教的那首诗吧:我的心在高原。当时,还不知道这是英国乡村诗人彭斯的大作,也不清楚诗作背后是否有深刻的含义,只是喜欢它简单上口的韵律,隐隐地有一股“爱在他乡”的味道,所以铭记至今。自小生活在平原,多年来未识高原为何状,直至走过了四川、西藏、新疆,萦绕心头伴随一路的,只有这句:我的心在高原!

结束了西藏行程,有点得意,有点满足。第一次进藏,就顺利完成了青藏线进、新藏线出的阿里之行,似乎有了一点佩服自己的资本。但,但是,几乎在跳下火车的同时,就隐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直到面对朋友热切的询问:在西藏有什么感受?我竟然嗫嚅半天,无言以对。说天很蓝、湖很美?说雪山很壮观?大漠荒野有强烈的视觉冲击?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还是交给散落的记忆来回答吧,趁它还未背叛之前,告诉自己经历过什么,甚或什么也未经历。
宽厚的西宁
拥有藏传佛教塔尔寺和伊/斯/兰/教东关大清/真/寺的西宁,绝对称得上宗教之都。作为过客,我却难以体会到不同信仰之间的冲突与矛盾,甚至于不细心留意的话,也看不到笃信的人内心的虔诚与修持。

去塔尔寺的车上有两位来自四川松藩的老夫妻,他们在西藏敬拜了二十四座寺院,又赶到塔尔寺,最后一站是山西五台山。面对我们钦佩的目光,老人脸上是孩子般的满足与欣慰,这漫长的朝佛之路,是他们多年的祈愿吗?当车过弯口,眼前突现成片的建筑群,错落散布于山间,太阳下金顶熠熠闪光。两位老人即时取下头戴的帽子,嘴里喃喃念叨:啊玛尼呗咪哄,塔尔寺到了!

穿过大门热闹的摊点,婉拒了自荐的导游,进入大门,第一眼就看到磕长头的藏族女人。自小所受的教育和所生活的环境,使我对一切宗教都只有形式上的好奇,而难以深入理解。曾多次通过书本与图片了解过磕长头是藏族信众朝佛、还愿的一种方式,但真的面对那匍匐向前的身躯和伤痕累累的额头,竟无法止住眼中泪水。是怎样的苦难产生了这样坚忍的信仰?我想不明白,这更让我为自己浅薄的泪水感到可耻。

整洁的巷道、大大小小的扎仓(学院)、披着红衣的喇/嘛三三两两走过街角,大金瓦殿门前长年磕头的僧俗,寺内安静的民居院落,院中的花坛开着不知名的粉色花朵。还有,就是如我一般举着相机四处张望、成群结队的游客,他们是每天上演的闹剧主角,乐此不疲地为塔尔寺带来世外的喧哗。

小金瓦殿剪门票的那个年轻喇/嘛,神清俊朗,眉宇间掩不住来自天性深处的善良与纯朴。他们还没学会掩饰,还没有被现代文明彻底重塑。在藏地,最动人的,就是在同类的身上,发现人之初的天然真趣。

与塔尔寺截然不同,东关大清/真/寺座落于闹市街头。伊/斯/兰/教一日五次的礼拜仪式,使得它的寺院紧邻着民居。不是礼拜日,寺内空空荡荡,新建的宣礼塔,绿色的琉璃装饰与新月标志,有着浓郁的阿/拉/伯文化气息。这是全国四大清/真/寺之一,有很多来自各地的穆/斯/林在这里修习经文,或者阿訇就在他们中间产生。

还有一景不可不记,在西宁的夜市上一位热心的女士告诉我们可去白云巷的益鑫羊肉馆,尝尝地道的手抓羊肉。从塔尔寺回来后我们就直奔那里,进门后发现门厅空荡荡的,既无客人也无服务员,叫了几声也无人应答,遁着内间传来的声音我过去看,转了几个弯,只见几位头戴白巾的女服务员围着一位念经的男士,正在做礼拜。冒然闯进来,又是面对不熟悉的宗教活动,我有点不知所措,但那些女孩子好象更羞涩,有两位站起来领我回到前台,招呼点菜。在我和同伴落座等待时,他们的活动也结束了,三三两两经过我们的时候,微低着头,悄悄地瞟一眼,红扑扑的脸上浅笑嫣然。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二
格尔木的彩虹

如果没有那抹彩虹,即使有美味的烤羊排,格尔木还是很快就会被遗忘吧?介于汉藏交界处,完全因交通位置和矿藏而兴起的城市,充斥着粗陋的建筑,既没有历史感,也缺乏自身的文化魅力。

走出车站时天空阴云密布,与西宁约定的同伴在站口汇合后,就被一群司机给围上了。既急着找车又害怕上当的我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七嘴八舌商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西方的天边竟挂着短短一抹彩虹。这样的天气,如何会有彩虹出现?七彩纷呈,清晰可辨。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人来人往的车站广场),最不可能的时刻(阴天),竟然看到了最美的天象!这大大超出了我们狭隘的生活经验,结果不能自抑地将它视为奇迹!惊讶与欣喜在每个人脸上流露,它会是神示吗?它会保佑我们一路顺风吗?

或许没有信仰的人才会如此盲目迷信吧?后来的青藏线与新藏线行程,顺利的时候,我会想起这道彩虹,感谢它的神力,赐予我们力量;遇到麻烦的时候,同样也会想到它,默默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这样的一个开始,也使我对未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期待什么?更多的奇遇?这似乎是个贪婪的想法。旅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吗?在行程的终点,回过头来,想想当初的愿望,不觉一笑。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三
谁人能识纳木错?
在拉萨,似乎任何奇遇与巧合都是可能发生的,所以,在龙达觉萨家庭旅店,竟然能碰到去年秋天同车从成都至康定的广东女孩,也是理所当然的,它正合了我们对拉萨的希望:超验、传奇。这个略显瘦弱的女孩正处于高原反应中,她告诉我,这是第二次进藏了,主要目标就是纳木错。前年进藏时在纳木错,她发高烧至四十度,同伴们除了定时为她量体温,基本上已束手无策。在高原发高烧意味着什么?大家可想而知,哪知昏睡一夜后,她的体温竟然自己降下来了!“也许是佛祖保佑吧!”在我们的惊叹声中,这个娇小文弱的女孩子微笑着继续:“我觉得纳木错跟我有缘,所以今年又来看它!”缘是什么?想来爱就是缘吧?回忆着自己在纳木错经历的风雨阴晴,是不是也算得上与它结缘了呢?

下午一点多到达扎西半岛,石门处高悬的无数条哈达与经幡在风中漫天飞舞,蔚为壮观。经过了青藏线的昼夜奔波,后脑勺因为高原反应还在隐隐作痛,乍一看到阳光下闪烁的湖面,一时不知如何面对这传说中的天湖。有藏人上前来叫卖哈达,说是裹上石块向石壁上扔,能贴上去的就能心想事成。暗忖一下自己的臂力,没敢做美梦,旁边一位MM倒是不甘示弱,只是哈达刚一出手人也应声倒地,哈,不知是什么愿望会这么沉重。

寄存了行李,我和同伴木森林沿湖漫步。游人很少,转湖的老乡倒是成群结队,他们多是结伴而来,许多孩子伏在父母背上就走上了朝圣的路,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虽然不是佛教徒,也没有刻意选择羊年来纳木错,但随处可见的五色经幡、玛尼堆、转动的经筒和那一张张黧黑、虔诚的脸,让你的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纳木错,我真的可以轻易走近你
吗?

阳光下成群的渔鸥飞在湖畔,我索性坐在一旁,对照着图鉴用望远镜细细观看,冷不妨一位藏族老妈也好奇地坐在我身边,我看鸥,她看我,“相看两不厌”了。我指着书上的图片,又指指前方的渔鸥,她笑了,不知是否明白我的意思。头顶一块棕红色的头帕,沧老的脸上仍存一丝童稚,这样标准的西藏脸孔一次次地让人触动。我拿出相机,给她做了个探询的手势,老人飞快地摇起转经筒,非常老练地配合我,随后就向我伸出了手。有点意外,却也明白此种“商业化”的由来。放了一块钱在她的手掌,我继续向前行。

路上有许多遗迹,合掌石酷似一双正在祈祷的手,半岛的东端岩石下有个一人粗的洞,经过的时候,成群的藏族年轻男女正在一一尝试从洞下钻上来,每一个钻过的人都得到了众人的欢呼,是什么典故呢?很想问问,苦于语言不通,也想试试,又怕略为超重的身躯卡在洞口,岂不是很没面子?

小路蜿蜒前伸,湖水缄默不语,沉浸在山色变幻、云影波动中。一路奔波而日异焦躁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历经千万年风雨洗礼的山水,自有一种力量传导上天的默默慰藉。
黄昏,天气陡转,风起云涌,湖水由莹兰变成墨黑。第一次野外宿营,纳木错将为我们的帐篷开光了。本想宿在湖畔,但这样大的风让我们退却了,看到白塔旁大经幡附近有一片老外的帐篷,我们就选在不远处安营扎寨了。木森林只在家里试验过一次,而我全无扎帐经验,两人手忙脚乱,雨又开始落了,因高原反应而疼的头更大了。“你们这样不行!”,听到一位男士的声音,他不由分说地加入到扎营的行列中来。又是一位英俊的藏族小伙子,高高的个子,一头卷发, “地上太多石块了,地钉很难插进去,你们选的地方不好!”,哪儿懂这个啊,雨有点大了,感觉身上冷。三个人一通忙活,总算是把帐篷立起来了。原来这小伙子就是那帮老外的司机,是旅行社的。他告诉我们晚上风会很大,当心帐篷被吹走。晕了,这么可怕?“晚上我把车开到你们帐篷上风处,挡一下会好些”,善良的人帮助别人总是那么自然而然。谢过好心的小伙子,我们一头钻进了帐篷,风雨暂时关在了外面。头依然疼,没胃口吃晚饭,啃了半个面饼后就躺进了睡袋。风雨一直没有停息,担心明天的行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远处不知哪家客栈竟然放着迪斯科舞曲,强烈的节奏引导着头痛的频率,这已经是第二个无法入睡的晚上了,高原反应还要延续多久啊?半梦半醒间听到汽车开近的声音,停在了帐篷边,那位热情的藏族司机问我们帐篷漏不漏雨?如果冷的话可以到车上来,能挤下的。几句话让人觉得温暖许多,谢过师傅,我们仍然留在自己的“小窝”里。纳木错的风雨之夜好漫长啊,伴着呼啸的狂风,群狗齐吠,近在耳旁。会是藏獒吗?有关它的凶猛传说早已令人胆寒。会撕破我们的帐篷吗?恐惧布满了小小的空间,仿佛躺在被世人抛弃的角落。精疲力尽后终于昏睡过去,一直到木森林起夜才惊醒了我,也跟着起来了。早晨六点,雨停了,暗淡的天色中,云飞影动,星光闪烁。我想去过高原的人都有这种共识吧?起夜是痛苦的,星空是美丽的。当人们细数那一个个群星闪耀的夜晚时,全然遗忘了起夜时的无奈挣扎。木森林还幸运地看到了四颗流星飞过,不知她是否来得及许个愿?

天亮了,钻出帐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蔚兰的天空,藏蓝的湖水随风荡漾,念青唐古拉山一夜披上了白袍,缠腰云带,绵延湖畔,宛若裙边。纳木错,以神奇的方式开始了它新的一天。远方的帐篷升起了炊烟,五色经幡猎猎作响,渔鸥嗖然掠过头顶。小路上已经有了早起转湖的人,拍日出的人们聚集在半岛的小山上,迎来了第一线阳光。美丽而安祥的早晨,令昨夜的不安与恐惧显得多么可笑!
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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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1 23: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
沙发哦

写得真好
有人说,一个人等待爱情的花开很美,我们要说,傻傻地苦等只是一种遗憾的凄美。 有人说,爱情的缘分天注定,我们要说,情牵一世的机会还得自己去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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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2 00: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懂鬼楼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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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2 21: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四
大昭寺:与佛祖“亲密”接触
按行程,拉萨只能停留三天。雄色寺来回周期太长,要放弃;恰逢周末,色拉寺看不到辨经,也要放弃……。不断地修改计划,却不知道该把握什么。高原反应过去了,脑袋也跟着空了,三天的时间有一半是徘徊在八廓街的摊点前,才知道自己的物欲原是如此强烈!幸好还有大昭寺,日后回望拉萨三日,满地鸡毛之外,似见佛祖安坐烟云中,拈花一笑,尽悉红尘俗事。

早七点半,带上哈达,随着拜佛的藏民守候在大昭寺的大门两侧,中间门廊下是磕长头的位置。再看出去,是转八廓的人流,这是每日必有的景象,大昭寺,就是这转动的中心。大门两侧已站满了朝佛的藏民,挤在他们中间,有点好奇。都是从哪儿来呢?是遵从最虔诚的仪式、一步步地经历漫长时日而来?还是伏身现代文明,日行千里赶到?一张张面孔上看过去,想找到熟悉的“西藏表情”。猎奇的心理是不可避免的,酥油灯、转经筒、氆氇,还有女孩子喜欢的绿松石、珊瑚与蜜蜡,我好象预设了一个“西藏”,千里迢迢就为了印证它而来。

八点,大门缓缓打开,众人一拥而进,我被裹胁着进入了这座著名的圣殿。从左至右,沿着顺时针方向,人们有秩序地敬拜众神。宗喀巴、未来佛、观音佛、释迦牟尼、松赞干布、药师佛……,我很陌生,有些听说过,有的闻所未闻,酥油灯燃起的烟雾中,大殿显得神秘异常。跟着前边的人,学着布施、合掌、碰额,看他们认真地为长明灯添酥油。有个十几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每到一尊佛像前,都会碰触一下。没看到照片上是什么人,他是代像中人来还愿?还是为他(她)祈祷好运?来到著名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前,在它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小梯子,可以登上去以额触像,同时有喇嘛一手牵着你的衣角,一手捧经卷,为你诵读。我把带来的唯一一条哈达献给了佛祖。素无信仰的我,在这里,并非全然理解,心中所有的都是敬畏。在朗廓转经道,转了一遍又一遍,墙上的壁画红红绿绿,鲜艳依旧,却也让我茫然。眼前的世界我怎能走进去?可是也不忍轻易离开。

进入西藏,在藏人的煨烟香和祈祷声里,天空、大地充满了神性,他们让你相信,虔诚谦卑的人自会得到佛的眷顾。于是,想为家人的平安求一次佛,带着几件小小的玉器,又一次踏进大昭寺。黄昏,阳光正烈,寺内影像分明,有一种神秘与祥和交织的怪异。把门的喇嘛师傅连连催我快点进去,晚了就来不及开光了。慌忙中一路小跑,进了大殿又不知该如何行事,就又沿顺时针跑到释迦牟尼像前。跟早晨不同了,像窟前垂下了铁网,不能近观。正手足无措时,一位着蓝大褂、戴口罩的师傅过来了,听说我们是要开光,让我们稍等,然后他掀起铁网进了洞内。隔着网,看到佛像被他和另外一位师傅在小心地取下了外装。啊,在搞什么呢?身旁一位不知来自尼泊尔还是印度的帅哥在恭敬地行礼。终于师傅招呼我们进去了,着蓝大褂的师傅紧蹲在佛前,他让我沿一侧的小梯子上来,把玉器递给他,让我在佛旁扣首,以头抵像,默祷心愿。同时听得他开始为玉器加持诵经。低首的一刻,诚惶诚恐,好象家人的一生惟系于一念,不敢有丝毫的闪失。结束时,师傅把佛前香炉里的福米撒在玉器盒里,郑重地告诉我要好好保存。他说:你们真是有缘啊,赶上了给佛祖镀金,多少藏人都看不到佛祖的金身啊!这时我才敢仔细地看一眼这举世无双的国宝——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脱去了缀满宝石的外套,佛像线条更为流畅,重镀的金身熠熠生辉。似乎被这突来的幸运袭倒,我无言以对,随着那位也有幸进洞的“印度人”一起绕佛像转了两圈。直到走出寺外,置身人潮汹涌的八廓街,回想刚才的一幕,恍若隔世。

离开拉萨,将要开始阿里之行。
这俨然是个痛苦的选择,挣扎于神秘远方的诱惑和闲散拉萨的挽留中。丹杰林路的龙达觉萨,小小的庭院,三两把椅子,晒了一个月太阳的新疆女孩,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隔壁的酒吧,驻藏小二弹唱着《蓝莲花》,众人举杯,为陌路的朋友说生日快乐;八廊学的走廊上,刚从四川石渠上来的老王,为我细画那里的路线图。对初到拉萨的人来说,这个城市的空气自由,流动的人群与异域风情,激荡着每一颗喜欢游走的心。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五
向西!向西!再向西!

山谷中的羊卓雍湖,像碧绿的飘带随风展开,望不到尽头。

江孜,“王城之顶”,宗山保卫战是电影《红河谷》的故事背景。惨烈的战火中,难忘姑娘悠扬高亢的歌声。这一片土地属于他们,没人能够夺走。白居寺容格鲁、萨迦、布鲁等不同教派于一身,相安无事,堪称奇观。万佛塔构建巧妙,名扬天下,塔前的广场上,有位来自日本的信徒,盘膝打坐,默诵经文。通往白居寺的那条小街甚为清幽,树荫下掩映着小巧朱门,描画着日月与万字符,门楣上的白色布帏嵌着红黄蓝三色条纹边,窗户为常见的T型黑框,木棂是黄绿两色雕花,精细艳丽。经过一扇铁门时,我的眼前是一幅生动的油画:木板农车、白马、一堵带手印的牛粪墙、微风中摇曳的绿树、高远的蓝天……,定格了这幅画面,也定格了一种朴素的美,发现“诗意地栖居”并非不可能。

扎寺伦布寺是班禅大师的住锡地,为格鲁派四大寺之一。寺内建筑依山而布,众多的巷道和院落,常让人迷失方向。洒扫街道的小喇嘛,会好奇地翻阅你携带的手册,看到扎寺的图片,兴奋不已。有些院子很破败了,荒草萋萋,碎石散布,不知是什么样的因造成如此的果。寺后山腰处是巨大的展佛台,这也是日喀则的标志建筑,可以想像万人涌动观佛的情景。来的不是时候,可遗憾又岂止这一处,不过是缘深缘浅罢了。

萨迦寺,作为萨迦王朝的首府和萨迦派的主寺,在藏地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格鲁派的活佛转世系统不同,萨迦派是世袭法王制,被元朝奉为帝师、创制蒙语的八思巴就出自萨迦。高大的城墙护卫着寺院,显得气势非凡。抚着两旁的转经筒,穿过幽深的门洞,来到空旷的广场,迎面就是壮观的措钦大殿。几乎没有游人,赫红的墙下有一群孩子在嘻闹,那笑声在天井里回荡,不知殿内端坐的菩萨是否也会为之动容。在护法神殿,与热心快语的加央旦增喇嘛闲聊起来。据他讲现任法王一直在国外,通过电话与寺院联络。寺院有很多宝物,去年曾丢失过东西,但在神佛的保佑下,很快就追回了。室内很暗,一束光线从窗外射进来,恰照在他打坐的地方,香烟袅袅中念经、击鼓。他守着众神,众神护卫着信民,世界在一心一意的信仰里圆满。

随着西去车轮,不知不觉中,眼睛里消失了树的影子。高原荒漠,雪山湖泊,与蓝天赤裸相对。除了偶尔驰过的车辆,人类活动的痕迹几近于无。听去过无人区的人说,那来自远古的蛮荒气息,对我们的社会生活经验是极大的挑战。在阿里,从一地赶往遥远的另一地,这其间,伴着我们车前车后的,只有飞扬的尘土和起落的鸟群。然而心还是躁的,惦着前方的神山圣湖、古格王朝,计算着路程、食宿,车窗外,还是一个试图掌握的世界。或许只有某种极端的情境下才能得到特殊的体验?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六
珠峰之夜:最“高”的快乐

站在加乌拉山口,雪山之美扑面而来。极目远眺,在云层的环绕中,四座八千米以上的高山:洛子峰、马鲁卡峰、珠峰、卓奥友峰,从左至右一字排开。神奇的地壳运动使这里成为地球的第三极,与上天无限接近。

珠峰以其地理特征而扬名,但在藏民心目中它不及岗仁波齐、雅拉等神山,所以一路上并不多见朝拜的人,倒是见识了不少骑自行车的老外,令我们大开眼界。有带补给车、装备齐全的团队,也有一人一车的独行客,对比国内多为包车前往的游人,更有一份贴近自然、彰显个性的情趣。玩也有玩的境界啊!

眼看雪山在前,然而弯弯曲曲的路总也到达不了。在失望与期盼中胃口吊得高高的,待拐到宽阔的沙石路上,不敢相信尽头处就是珠穆朗玛!它有8848米高吗?我们忘了自己已是站在五千多米高的地方。上天眷顾,在黄昏的夕照中,它纤毫毕现、光彩熠熠!日落金山,是珠峰给我们的见面礼。

经过了绒布寺,一直开到大本营,找到一家当地人扎的帐篷住下。晚来风急,吹得星星也在摇晃,凛冽的空气中,仿佛闻得到雪山的清凉。想找人问问如何去看绒布冰川,我钻出帐篷,串门去。看到斜对面一家灯火通明,就跑过去打招呼。嗬,满屋子的大老爷们,都有一张与太阳亲近的黧黑的脸,他们围坐一室,有酒,有糌粑,有烧热的炉火,气氛热烈而欢快。我不客气地加入进去,攀谈起来。一位自称是夏尔巴人的英俊小伙——桑珠,热情地向我介绍着,他们是登山旅行社的,是为一位澳大利亚登山者服务。在座的有司机、向导、马夫等等。在他们的帮助下,今天成功地登到了7800米处,所以今晚大家很开心,明天就要去樟木。桑珠汉语很流利,性格开朗,喜欢开玩笑。他隆重地向我介绍座中一位个头不高、沉稳寡言的中年汉子,说他叫江布,也是夏尔巴人,十八岁(1973年)就当向导登顶珠峰,是世界上最年轻的登顶人,现在自己开登山旅行社。这次澳大利亚人来登山,特意雇请他,也是为了写一本关于他的书。这时同伴为了找我,也循声过来,对江布既惊叹也好奇,关于登山的感受,关于他的经历。江布只能说英语,桑珠为我们翻译。幸好酒是没有国界的,有了拉萨啤酒,干杯就是我们最好的语言。为了勇者,为了相聚,干杯!
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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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2 21: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七
马拉道班:夜色温柔

在老定日至萨嘎的途中,在佩枯措与马拉措之间,马拉道班遗世独立。马拉措是我起的名
字,这个无名的湖泊与佩枯措一般清澈明净。

隔着日益久远的时空来回想马拉道班的夜,只记得怒吼的狂风吹得银河摇摇欲坠,满天的星光笼罩着沉寂的荒野。它让人的内心涌起两种矛盾的情感:恐慌与宁静。置身其中,感受那些原始景观所带来的最质朴、最直接的刺激,世界的存在完全取决于个人的感觉,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广。

一个难得的没有电的夜晚。关上门,点起蜡烛,开始我们的烛光晚餐。四人中唯一的男士——来自深圳的——大兵是我们的大厨,一包包地为大家煮方便面。在八廊学旅店,当朋友把大兵和跟头介绍给我们时,我倒是有点“吓”着了!是中国人吗?太像老外了:一个染着蓝发,一个包着花头巾,身上披挂着石头、金属等各种饰物,感觉好“酷”啊!要和他们同车走半个月,能行吗?略为交谈,彼此的计划完全一致,不一起包车也太可惜了。待踏上阿里之路,及至走下返家的火车,近二十五天的时间,跟头的大方、幽默与大兵的耐心、细致陪我们渡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记得《围城》中说过,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一同旅行。出门在外,顺境逆境中是何心态,为人处世又是何种原则,看得可是一清二楚。所以如果没有同恋人或朋友一起旅行过,那关系牢固与否是要打折扣的。

品尝着佐以青菜、鱼罐头、火腿肠和“香老太”剁椒姜片的“至尊无敌”方便面,也品味着异乡异客随遇而安的自得和洒脱。烛光摇曳,满室氤氲,大家边吃边聊,边做旅行笔记,海拔4700米的寒夜,被我们的热情熔化了。

第二天车子一驶出道班,就看到了山谷中的马拉措。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好象是告诉我昨夜的狂风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恶梦。水中的倒影如此清晰,莫名地就想到刀锋。这念头与毛姆的小说无关,湖面太像锋利的刀,尽取天空、云朵、群山入怀,难以形容那种凛冽的美。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八
“双旗镇”——帕羊

日落之前,车子驶进了帕羊。那一片散落在荒原上的土房子,在夕阳朗朗的余辉下也无法掩饰它们的苍茫。空旷的道路,游荡的野狗,风沙吹过,扬尘满天,这俨然是一座“双旗镇”啊!色调一致的土房,横七竖八的街巷,前无村、后无店的辽远,唯有绝尘而去的车队和不期而至的旅客,使这表面的平静与荒凉中,隐约有了一丝骚动与激情。

日后我曾一次次地回想这个地方,奈何只有一点可怜的碎片。来去匆匆,唯一的黄昏,又浪费在梳洗上,因为连日奔波,觉得满头都是砂子,不能忍受。这真让人沮丧,知道自己原是缺乏“田野”精神的,所谓的旅行也有点叶公好龙。夕阳转瞬即逝,当我打理好自己,天也将黑了,帕羊更加沉默了。趁大伙准备晚饭的空,一个人走了出去。抬头就见东南方高悬的火星,与之对应的是一弯新月,如同传说中的七种武器之——离别钩。随意地向镇子里走着,很少灯火,也没有人声,总不会是空城吧?有点诡异。经过一幢建筑,在淡淡的天光下,像是佛塔,有尖尖的顶,底部是一道刻着经文的玛尼石墙,上面摆满了牛角。摸索着绕它一圈,正门前竖有两根经幡,建筑四周排有转经筒。总算看到不远处有灯光了,竟是两个帐篷商店。这倒在意料之外了,走进去,问老板刚才的建筑是不是寺庙,他们用不流利的汉语费劲地告诉我,那是经室,建筑内部有一个大转经筒。这应该是他们日常礼拜的地方。偏远之地,仍可安置困苦中的灵魂,他们比我辈有福了。回去的路上,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让人心悸,几乎是逃也似地狂奔。

以为可以看到早晨的阳光唤醒这座被时光遗忘的镇子,没想到司机师傅要求我们天亮前出发,以便在当晚赶到普兰。帕羊,来不及说再见了。离开帕羊的路上,我们看到了高原雪山如何苏醒,天空如何由粉红、玫紫转为湛蓝,高原的早晨是大自然魔术师的舞台,每一幅场景的转换都是出人意料的新鲜、神奇。美丽的旷野中一次次看到“拉萨——狮泉河”的标牌,它们执着而骄傲地指着前进的方向。行程刚刚过半,无论是回望来处,还是眺望终点,都显得遥不可及,然而,只要有路、有标牌,我们就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将向哪儿去!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九
科加:遥想天光

马丽华的《走过西藏》一书,估计哈藏族们会人手一册。书中最令我神往的,莫过于她笔下科加村神秘美丽的天光。我无法想像,阳光是如何投向大地,又在天空反射出变幻的色彩。

进入阿里,空气明显地清冷了。然而让人惊喜的是,在普兰终于又看到了树。是从日喀则还是江孜开始?除了伏地的荒草,已见不到一丝树影。普兰,历经象雄、古格、吐蕃,扼守通往印度、尼泊尔要道,边贸盛行一时。正在修建的国道,预示着它更为广阔的前景。塘嘎边贸市场,短短几排不起眼的平房,云集着来自印度、尼泊尔和巴基斯坦的客商,各类羊毛制品、日用百货,塞满了小小的营业间。印象深的是当地人喜欢的一种红糖,圆圆的一大砣,用某种植物叶子包扎着,藏族司机的老婆买了一个,说是好东西,要带回狮泉河的家里。还有印度大火柴,盒子有手掌般大小,以为火柴梗一定很长,打开一看才知是对装了两排,只比国产的稍长点。大兵和跟头被当地土织的羊毛地毯吸引了,式样古朴大方,只是价钱一时未谈好,又急着赶路,没能如愿,谁知就种下病根了。离开普兰以后,大兵是逢店必进,逢毯必问,一直买到新疆,数量之多,估计要铺到他们家门口的楼梯上了。

第二天一早,驱车前往科加村,十几公里的路程,沿着孔雀河谷,越过一道道高原褶皱,那片小小的盆地,就是科加村人世代的家园。村落依山而建,凸形的门框上大都放置着驱魔的牛角或玛尼石。土坯的围墙、灰白的房子、棕红的窗框,与屋后褐色的山溶为一体。科加最出名的还是科加寺,规模虽小,已有1700年历史,供奉的文殊菩萨曾经仁钦桑布大师加持过,在藏传佛教中具有重要地位。科加寺的门框、窗棂有很美丽的木雕,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令人心痛,却依然不掩它当初的精致。

正是青稞收割季节,村民们都在忙着晒场倒也无人理会我们。他们用一种直径近一米的背篓,只用布带把安拦腰一绕,然后勒在头顶,连十几岁的孩子顶着它也房上房下行走自如,房顶上是晒场。第一次见到整体的木梯子,用一棵完整的树干,剖成两半,掏出一格格搁脚的木棱,就做成独木舟似的长梯。

阳光热烈地扑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却没见到我神往的那种奇异天光。只有一垛垛金色的麦秸,在记忆中如此清晰,近到仿佛可以嗅到阳光的气息。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十
冈仁波齐:远离尘世的世界中心

从普兰到大金,中间会经过拉昂措,还得在玛旁雍措停留一晚。传说中的姊妹湖,湖水同样湛蓝。拉昂措的湖岸线,曲折有致,湖中的座座孤岛,如停泊的海船,引人遐想。玛旁雍措的水也是微咸的,阳光下泛着点点莹光,偶尔看到黑颈鹤和黄鸭飞过,还有美丽盛装的藏族妹妹走在转湖路上。

就像每首乐曲都有主旋律一样,我们的藏疆行也有一个主题,那就是转冈仁波齐神山。它被藏传佛教、印度教、耆那教和苯教奉为世界的中心,每年都有无数信徒来走这条转山路。走一圈可以洗去此生的罪孽?作为非信徒,倒是不指望得到这样的福报,更多的是好奇,是一种体验的心态。

早晨九点,在向导兼背夫扎西的带领下,开始了转山。年轻英俊的扎西来自青海玉树,一头过肩的长发,轮廓分明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腰里别的一把短刀把裤子都撑出了一个鸡蛋大的洞,是个非常神气的康巴小伙。去年是藏历羊年,家人都来转神山,他要放牧看家门,今年就独自来了。出来一个多月,已经转了十八圈,身上的钱也花光了,靠给游客当向导挣回家的路费。有人说藏族是一个高贵的民族,在扎西身上我看到这点。一路上无论是给他巧克力还是别的什么零食,他会很大方地接受,说一声谢谢,没有任何扭捏作态。

第一天的行程出乎意料地顺利,转山开始是有些累,控制好节奏,后来倒是觉得挺轻快,下午两点就到了哲热普寺宿营点。要不是跟头肚子痛,无法前行,说不定当天就可以翻过卓玛拉山口。转山路比我想像的要单调,碎石与荒草是它的主色调。只有冈仁波齐是雪白圣洁的,人们从各种角度对它顶礼膜拜。圣迹也是这条路上的风景,有佛祖的天然石像和脚印,有莲花生的手印,如果不是向导提示,我们很难发现它们。从宿营点到对面的哲热普寺还要穿过乱石滩和一条河,为了拐到桥上去很是走了一些弯路,体力近乎不支。寺院正在修缮,非常零乱。爬到房顶平台,风很大,眼前正对着的就是冈仁波齐北壁,山形如一瓣莲花,端然而立。呆坐片刻,看一只猛禽在河谷中盘旋,直到不抵风寒,回到了宿地。从珠峰过来,一路上很少见到国内的游客,在这里也是老外成群,左右邻居,门前的帐篷群,让人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突然想到今天是国庆节,后悔没带一面小红旗可以插在门前,是不是只有在老外面前才能时时意识到自己是中国人?

第二天一开始我就觉得吃力,一路上坡,呼吸困难。还要踏积雪,过冰河,好在转山的藏民多了起来,有扶老携幼,全家一起的,也有独行的老人,一根拐杖、一条褡包为伴。背上酥油和青稞炒面,路上有茶馆,渴了喝一碗酥油茶,饿了捏一团糌耙,累了在炉火旁伏地而睡。在茶馆终于领略了藏刀的作用,一群转山客围坐一圈,拿出风干肉,用藏刀剔切出薄薄的一片,那手法真是灵活简练,如疱丁解牛,非一日之功。跟着大家一起走,还不至于掉队。到达山口时被那道艳丽的经幡墙震惊了,层层叠叠缠绕,绵延数十米,在雪山颠、在艳阳下耸立。打一个不恭敬的比喻,这是我所知道的最杰出的行为艺术。严酷的自然环境,催生了卑微而坚韧的生命,以最平和的方式,抗拒此生的艰辛与苦难。垭口处,扎西让我们看到了雪莲花:淡紫色,小小的一朵,隐藏在石缝下面。
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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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12 21: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十一
古格:永恒若尘土

去扎达的路崎岖不平,灰尘飞扬。土林出现了,以其夺人气势令我们忘掉了所有的不适。远远可见大地上有一条深深的断裂带,如黄土高原般沟壑纵横。车行其间,像是看到无数只象足从岩层中挣扎出来,又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禁锢定格。土林是大自然这个魔法师无数杰作中的一个罢了,它一次次攫取我们的惊叹和膜拜,打击我们随高科技发展而膨胀的狂妄和野心。似乎我们也需要这样无声的打击,据说适当的谦卑会使人心态平和且多寿。

扎达县城既干净又安静,一条小小的街道就横贯了全城,著名的托林寺就在街道的一头。托林寺门前新修了一个憋脚的广场,那崭新的水泥地面和林立的广场路灯与托林寺出现在一个镜头框里时,不伦不类的感觉让人想骂娘。托林寺在藏传佛教中地位显赫,后宏期的“上路弘法”以此为发端,是阿底峡大师的驻锡地,仁钦桑布大师在此翻译修订了大量从印度带回的经文,推动了藏传佛教的复兴。托林寺历经沧桑,破坏严重,在寺内巧遇两名来采访的北京记者,他们与寺院管理员的谈话透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寺内曾供奉着仁钦桑布大师的肉身,文革中为躲避危险,寺内的两位老人将肉身偷偷埋到附近的地下。浩劫过后去挖掘时因记忆有误,仅隔十米未找到。今年(2003年)8月,被一只小狗偶然刨了出来。值得庆幸的是肉身大体保存完好,只是我们无缘一见了。

更令扎达闻名于世的是古格王朝遗址了,它距县城仅18公里,一座高300米的土山汇聚了古格王朝最后的荣耀。沿土阶拾级而上,烈日当空,而那些废弃的洞穴则显得阴森神秘。依次参观了度母殿、白殿、红殿、大威德殿,佛像大多不存,唯有墙壁上存留的大量壁画,描绘了佛祖、藏王、度母、护法神等等。再向上走就是王宫了,地上的夏宫和建于地下的冬宫印象了了,立于山巅的坛城让人大开眼界,进入坛城,通过一个小小的隔间和一个有天窗的开厅,正厅也只有两三平方。房间正中是圆形围栏,地面皆雕有图案,墙上的壁画比刚刚看过的寺院壁画更为精美,上部绘制了双修佛、度母、护法神等各类佛像,下部描摹了地狱的情景,最令人难忘的是它华贵典雅的藻井,莲花图案历时久远颜色依然鲜艳生动。坛城源于印度佛教密宗,展现了藏传佛教的宇宙观,坛城殿是藏传佛教密宗修行时特有的建筑。两位正在殿内拍摄壁画资料的阿里博物馆工作人员告诉我们,这个坛城平时是不开放的,殿内墙体出现裂缝,亟待整修,已经关闭多年。他们在这间斗室里工作了三个月了,从临摹到拍摄,也算是抢救工程。山体的风化,使这些建筑岌岌可危。古格王朝700年的荣光留下的余辉,会在某一天完全湮灭吗?站在山巅,环顾四周,黄昏中的土林映着霞光,一望无际,开阔壮观。亘古不变的唯有看似渺小的尘土吧?如西方的宗教所言:来之尘土,归之尘土。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十二
狮泉河到叶城:有惊无险过天堑

因交通管制,我们在狮泉河足足待了三天。只有一个十字街的小镇,每天都可以看到我们四个无所事事、晃来晃去的身影。一想到宝贵的时间被如此浪费,我就懊丧不已,拉萨、萨迦、科加、古格……,如果能再分给它们一天该多好?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人怄了。在狮泉河巧遇捷克来的小伙子马丁,曾在大金的岗底斯餐厅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我们四人的英文巨烂,却也敢凭着乱蹦的单词跟人交流。大家一起去找进叶城的货车,在小镇上转了近一圈也未果,最后我们决定乘坐藏羚羊旅运公司的卧铺车,三天后出发。马丁的签证时间有限,他跟我们分手,独自去找车。七天后,在喀什的大巴扎息流的人群中再次见到了这位年轻的捷克电脑工程师,他是跟人挤在大车上过新藏线的。我们真心诚意地为他竖起了大拇指,想想,一个老外,能够不远千里,想尽办法搭车进疆,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汗啊。

习惯了赶路,乍一停歇,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无聊透顶。狮泉河的黄昏来得又是那么的晚,大兵,不知怎么从空气中嗅到了家乡过年的气息,听到他给很久未见的母亲拨电话,引得大家都有点伤感。为了满足大兵过年的感觉,我们在狮泉河的夜色中一家家寻找饺子和烟花炮。第一次在河上放连珠筒,像颗颗流星,映得河面五彩缤纷。在近乎孩童般幼稚的狂欢后,终于捱到了出发的时刻,界山大坂、死人沟、红柳滩,这些响当当的地名在传说令人生畏。我想到了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结果会是那样。刚刚出发还未到日土,车子就不时地小修一下,过班公错时天已黑透,还好车灯照亮了路旁石头上的“班公错”三个大字,望一眼波光莹莹的湖面就擦身而过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已近十点,我问司机师傅界山大坂过了吗?他说快了。我赶紧挤到他旁边的引擎盖上,等着看看这著名天堑的风光。等啊等,车子开到一个冰蓝的湖边停下了,司机凿开冰面取水,我们下来拍了两张照。四周是寸草不生的荒原,比蓝空更纯净的湖水那样寂寞地冰封着,令红尘中人唏嘘不已。突听人言这里就是死人沟,大吃一惊,那界山大坂呢?去问小司机,他含糊着说可能过了吧。原来他以前是跑狮泉河至拉萨段的,这边来得少,根本不熟悉地名。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卧在车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新疆地面,走哪儿算哪儿吧。下午四点车又坏了,油管不通,一停就是几个小时,想想时间如此浪费,简直令人抓狂。车上一位乘客略通一点修理知识,上车伊始就长驻司机师傅旁,一直帮着出谋划策,不知用了多少办法。走走停停,最后把油箱抬到了驾驶室,直接把油管通到发动机上。半夜十二点,车子总算到了红柳滩,这个著名的补给站还有饭店在营业,在车上又累又饿又没胃口,总算可以吃点热东西了。这些饭店几乎都是四川人开的,称他们是中国的吉普赛人也不为过吧?这里可算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前行后退距离城镇的路程都得以天计,且不论这些城镇自身的偏僻。为什么要来这里?不仅问他们,更是问自己。虽然人的潜能巨大,但总有些地方是不适宜人待的,强行去征服它,既违反天道,也违反人道吧?想不出答案,我只看到红柳滩的夜,美得异常。或许是平时没有机会好好看夜空吧,被圆月照得透亮的云彩铺满了夜空,层层铺开,如起伏的波浪、盛开的莲花。

车子继续前行,迷糊中不知它又停过几次,开始时耳朵特别灵敏,一听发动机声音不对就神经紧张,后来终于麻木了,听天由命吧。就像途中所见的风景:你明明看到蓝天、阳光和雪山就在前方,而你却置身阴霾的天空下,沙砾遍地,雪花飞扬。希望永在前方,每走一步,都离目标至少近了一步。到麻扎下车休息吃饭,这个意为坟墓的地方其实充满了生机,门前是清澈的河水,河边的树林中鸟儿跳来蹦去,种类奇多。抬头能看到猛禽盘旋,地上有只斑鸠一动不动地晒太阳,好一个世外桃源,舍不得离开了。

晚8点到达库地边防检查站,以为终点在望,大家兴奋地合影留念。10点,车还在山里转,下雪了,越来越大,打的车灯直摇晃。钻出了山,雪也没了,凌晨四点,叶城终于到了,车停在阿里驻叶城办事处门前。没法下车,经协商后继续留在车上睡觉,直到天亮。算一下,从10月8日下午2点出发,到10月11日早4点到达,路上足足走了62个小时。不算路上小打小闹的停车,修车时间最长的一次竟达10个小时。现在想想幸好没有人发生高原反应,否则后果难料。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十三
喀什,当然是喀什

新疆的面积占国土的六分之一,如果目的地只有一个选择的话,标准答案会是哪里?喀什,当然是喀什!

再度踏上喀什的土地,它变了吗?从汽车站穿过天南商业街,就是人民广场,看到熟悉的毛主席挥手像,俯瞰着城市的中心,鲜花遍布,热闹非凡。大巴扎在拆建,摊点少了许多,分类不如以前分明,巴/达/木还是那么好吃,羊毛披肩引得我们一次次与商贩砍价,看到真假难辨的英吉莎小刀我们已经准备放弃,懒得搞价,却被摊主拉住住,满脸堆笑,“好好说,好好说”,他们习惯这样招揽顾客。艾提尕尔清/真/寺大门前在铺设广场,一道长长的围墙把我们隔开,远远地看一眼,它的大门还真是左右不对称呢,第一次来时怎么没注意到?香妃墓不想再去了,就从库木代尔瓦扎路开始闲逛吧,这条街道深处四通八达,是维族的聚居区,有分类的饮食、手工艺品、日用品一条街。喀什的每一条小街都有自己的清真寺,有极漂亮的圆拱和门廊,墙身完全依靠砖的摆设组成各种花纹图案,简朴自然。在欧达尔伊西克清/真/寺,我被二楼平台上那根廊柱迷住了,柱身雕有绿色与黄色的花朵,柱头层层扩展的波浪形造型与顶墙自然衔接,匠心独具,华丽炫目。偶尔在巷中碰到热心的路人,会用英语问候你,也会告诉你如何看巷子地砖的铺设判断是不是死胡同。在人民广场曾看到一个花坛摆着“欢跳麦西莱甫”的字样,问了几个当地汉人,竟然都不知道麦西莱甫何意,上网查了才明白,原来是维族的一种群众歌舞活动。晚上,人民广场果然在跳“麦西莱甫”。可惜场面虽大,却因是演出性质,不能参与,没有民间的亲切。

喀什是什么?在一个游客的眼里,永远是鲜嫩的羊肉串和馕坑肉,极酸极纯的手工酸奶,土色土香的街道巷陌,还有清/真/寺阿訇悠远绵长的召唤,手工作坊敲敲打打的声响,包括蒙面巾下偷偷打量你的眼神,以及一群群围上来笑容纯净的孩子。透过这一个个表象,似乎也触到了喀什的灵魂:家园,它是维族人永远的家园。

一个有历史的城市,它的尊严就在于,它会坚持一些东西却不轻易地随时代而改变。

我的心曾在高原 之十四(完结篇)
塔士库尔干到红其拉甫:冰山上的过客

在阴雨的周日下午,打开音响,放上雨果唱片出的CD《红色经典》,听听那首《阳光照耀塔士库尔干》,会感觉到一种透彻心扉的明净,热烈与悲伤混合后的明净,如同那首传唱已久的歌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每次听到它们,我的眼前就有一条美丽整洁的街道:高高的白杨树,雪山在路的尽头,而路旁的林荫下是一座座塔吉克人风情的白色雕塑,少女、年轻的母亲与孩子、战士……。内地小城市偶有城雕,大都古不古、洋不洋,恶俗不堪,哪儿有这样和谐、清新、朴素?

仅仅在前一天,去红其拉甫的路因风雪而无法通车,我们坚持来到塔士库尔干,高原友好地为我们变脸:那样温暖的阳光,山上还披着雪,牧场与杨柳已经微微泛黄,溪流如碧,白色毡房浑如天成,镶嵌其中,感觉是在俄罗斯的油画中行走。同是高原,塔县的风景不似阿里那般一味地雄浑荒凉,它色彩丰富,层次鲜明。愈行愈深,秋色渐渐让位于高原早来的冬雪,云雾缠绕中的慕士塔格峰线条流畅,风骨隐约可见,陪伴其下的卡拉库里湖银光四射,清幽峻冷丝毫不逊冰山。整个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银白,无边无际的雪野,浩远而沉寂,红其拉甫就座落其中。

看到界碑,看到314国道的终点标记,兴奋的我们有点忘乎所以,笑闹声打搅了正在界碑处拍片的广东电视台《生存大挑战》摄制组。他们正在这里拍国内段的大结局。与他们巧遇我们心情倒是有点复杂,此前未看过这个节目,对它的了解来自于同伴大兵,他是大挑战的参与者,遗憾的是在中途被淘汰。对于不惜辞工参与节目的大兵来说,这一段经历自然是刻骨铭心,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不可避免地也有一些无奈和伤害。离开摄制组后他就来西藏跟女友汇合,一同去阿里,没想到会在红其拉甫与摄制组重逢。重逢自然是少不了尖叫与拥抱的,希望那一刻的温暖会使大兵释放出心中曾有的不快。近来流行的各种挑战活动似乎成了证明与展示自已的时尚方式,我倒是不太能理解。山高水阔,作为匆匆过客,挑战一时又如何称勇?或是以高原的粗糙来磨砺内心的浮躁与虚无?算是一剂良方吗?

塔士库尔干如冰山一般清新明朗,离开得越久,越觉得行程如梦,“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我是过客”,不可抑止地怀念它,伴着这伤感的情诗。

后记
行程当然不是止于塔士库尔干,还有一串闪烁的名字:叶城、和田、轮台、乌鲁木齐。在和田看电视才知道“神五”上了天,去“大核桃园”摘苹果,在大巴扎买地毯;夜走沙漠公路到轮南去看胡杨林,唯塔河大桥两侧略有气势。归期在即,行程不免匆忙,浮光掠影,不值一记。
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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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2 22: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直都在思考我为什么热爱驴行,为什么不愿意省事省时跟团,驴行给我带来什么,可答案似乎仍然不清晰。
但有一点我能感受得到:驴行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变得更豁达,恬淡。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不是一两次能完成的。追求功利的人不适合驴行。
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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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15 07: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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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3 20: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才看到你的贴,
我也顶!
在自己的节奏里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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